第57章 會是逍遙王嗎
不待絕塵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微風拂過，青灰色的衣袂翻飛，手臂輕輕一帶，外撐式的窗戶合上，漫天的晨星不見，相對應的屋內也暗了幾分。
不知是被他溫潤如玉的氣息感染，還是合上窗戶的緣故，絕塵倒是覺得屋內暖了不少，至少沒了剛才脊背發涼的感覺，“結合師兄與我的見聞，這人背後的勢力絕不可小覷，師弟可有什麽懷疑的對象？”
玄離轉過身，若有深意的眸輕掃過絕塵恢複沉靜的麵龐，月光黯淡下來，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師弟覺得會是逍遙王嗎？”
“不會！”拔高的聲音，努力壓抑著，含著幾分急躁。
心尖就像是被什麽輕輕咬了一口，不痛不癢，卻讓絕塵心裏很是不舒坦。她這才發現，雖然她也不是全然相信著文璟珵，可從他人之口聽到懷疑他的話，她竟是如此的介懷，甚至出於本能的，她想要去辯解，替他說好話。
玄離隻是想要試探絕塵，是否在朝夕相處中對文璟珵動了情，沒想到絕塵的反應竟是如此，他不由得失神低喃，“絕塵師弟……”
“呼呼……普善師兄等等啦，我還要去煙姨屋裏一趟……”屋外飄來急促的喘息，那是一個尚帶著青稚的嗓音，夜色下，沙彌嬌小的身子板氣喘籲籲的小跑著跟在一個年長的和尚身後，白皙的臉頰紅撲撲的，星光熠熠的眸一閃一閃，很是可愛。
“去煙姨房中作甚！”普善有些不耐的扭頭，凶悍的瞪向覺悟，正是那沙彌的名字。
這兩人名字取得都極是妙哉，叫普善的長相並不和善，相反是一臉凶相；叫覺悟的悟性差得很，若說絕塵是靜林寺百年來悟性最好的，那絕沒有人能同他爭那個最差的。
但神奇的是，兩人意外的脾氣相投，所以時常結伴而行，感情極好。
覺悟可憐巴巴的吸著鼻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師兄不要凶嘛！我今天偷懶去屋裏小睡了會兒，就把念珠丟在了那兒。”
普善也隻是長相凶，心地不壞，眼看覺悟扁嘴要哭的樣子，連忙哄著道，“好了好了，師兄就陪你去吧！”
離語煙普智遇害已過了一個多月，寺中僧彌們隻字不提兩人的事，可心裏都默默都懷著追思。
普智是大家的師兄，沉穩可靠的兄長；語煙是小沙彌們的幹娘，善良慈祥。
覺悟為何非要去語煙屋中偷懶，不過是他躲著哭鼻子的借口罷了，普善也不戳破他，這孩子性子執拗，和他小時候像極了。
一高一低兩個身影，一步一個腳印，朝著絕塵與玄離所在的房間走去。
屋中擺設清貧，隻有一張平板搭成的簡易床，和一桌兩凳。若是語煙還在，床上定還整齊疊著四四方方的棉鋪，有條不紊，此刻隻有空蕩蕩的床板。
玄離食指放在唇間，做了個“噓”的手勢，攬住絕塵的腰，挺拔的身影躍上房梁。
“師兄你快點好不好！”覺悟嚷嚷著推開門，從普善手裏一把奪過油燈，借著搖晃的火光，打量起每一個角落。
念珠是去年他的生辰語煙送他的禮物，他是一個被拋棄在山野裏的野孩子，寺中僧人去山間砍柴拾到的他。
正是初冬，他凍得渾身烏紫，隻差最後一絲兒氣息，給救回了寺中，從此他就成了覺悟。
師兄們覺得那麽冷的天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跡，一致決定把那天當成了他的生辰，不管他情不情願。他一直覺得這個生辰不過也罷，每次師兄們叫嚷著給他過生辰，他都要鬧好一會兒脾氣。
可語煙對他說，“那不是奇跡，而是他重生的日子，重獲新生。”還送了他那把親手雕的念珠作為禮物。
他到現在還記得說這句話時語煙的表情，神聖而美麗，盡管她的臉上盡是傷疤，盡管她臉上隱隱透露著些許憂傷……
是她讓他改變了對這個特殊日子的想法。
“啊！找到了！”覺悟一聲欣喜的驚呼，在床腳靠裏的地方，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念珠。
蹲下身，撿起念珠，餘光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也似乎什麽都沒看到，隻是一團黑影。
普善在一旁念叨，“那就趕緊回去吧，聽說內院來了女客，主持吩咐我們半夜不要胡亂走動。”
“原來是這樣。”覺悟小聲嘀咕了一句，心中暗下了定論。
嗯……確實是個女人，玄離師兄破色戒了？
屋子上空，豐神俊朗身材修長的和尚腳踩著一字房梁，將一抹素白的身影擁在懷，為保持平穩，他身子稍微向前傾，下巴擱在身前人兒的柔肩上，溫和的呼吸落在嫩白的脖頸，撓得少女癢癢的，也怪怪的。
以前沒少和玄離有過身體接觸，便是如此近的距離，她也不會感到任何異常。可自從恢複了女兒身，替嫁成為文璟珵的王妃，身份上，心理上，潛移默化間漸漸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絕塵驚訝於此刻自己的感受，更訝異於外界，更多的是文璟珵對自己的影響。
沒錯，她名義上是他的王妃，一直都是如此。
但那止步於名義上不是嗎？
為何這一刻她竟有種她不忠於他，這種固步自封的錯想？
“師弟，人走了。”玄離張開唇，尾音婉轉，他很少見她這樣失神，可今晚這已是第二次了。
玄離的眸光很清亮，絕塵感覺被看穿了似的，有些手足無措的推開他，“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
玄離眸子染上了點點漆黑的顏色，她慌了……這意味著什麽？
“方才正聊到師弟的看法……”玄離勾起唇，步回桌前凳子上坐下，“師弟是覺得……我們一下山便落進那人設的天羅地網？”
思緒回到要事上，絕塵心神安定了許多，她點點頭，接著再搖搖頭，無奈的口吻，“不，從害死普智的人偽裝成普智行凶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被拉進去了。”
下山，也隻是個契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