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懷疑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個酒壺，一室微熏的酒氣味。
矮桌上，隻有些簡單的下酒菜，衛霖羽倒也不介意，小口的品嚐，再一口酒下肚，火熱穿腸過肚，甚是快意。
相比較下，文璟珵倒是沒有他的愜意瀟灑，微沉著臉，大口大口往下悶，怎麽看都是在灌醉自己。
以往隻有出征前，他才會這般拉著自己喝酒，今個兒他果真是因為王妃的“紅杏出牆”的事兒受刺激了？
衛霖羽在來的路上已從家仆口中聽說了大致情況，再看絕塵那慘不忍睹的傷勢，他完全可以想象家仆口中那個暴跳如雷的王爺是何樣子……
為什麽他這麽想笑呢？
“噗……”好吧，他已經笑了。
“王爺。”噙著盈盈笑意，衛霖羽如白玉的臉龐極是溫潤。
自認識文璟珵起，他便是那個不懼風雨俯瞰天下的逍遙王，除了尉蘭昕的死，他未見過他因任何事而產生如此大情緒波動。
沒想到令他有所改變的人竟是那個心思不善的尚書何斟的女兒，偏偏還是同聞皇後相似的一張臉。
這一聲似是淡淡的提醒，文璟珵聞聲放下酒盅，唇間冒出一陣囈語，“本王可能真的錯了。”
衛霖羽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什麽？”
文璟珵古銅色的臉龐染著些許醉色，眸色倒是一片清亮，“王妃確實和她不一樣，或許……”
衛霖羽故作驚訝的揚唇，“或許？”
文璟珵神情很古怪也很複雜，“或許本王誤會她了。”
“喔～”衛霖羽意味深長的點頭，不放過文璟珵麵上任何一個神情。
文璟珵給他盯得甚是不自在，卻也未移開目光，任他打量，“所以本王需要你去查一件事。”
此刻衛霖羽倒沒有平日裏一嘴的話，隻是淡淡兩個字，難得的認真，“何事？”
衛家的商鋪分布全國各地，不單單是襄陽，宣陵、南陽等國多地都有著其勢力。
外人隻以為衛家當家是個經商奇才，才有了如此手段與能力，實則衛家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支撐著它，那就是襄陽的霸主——逍遙王。
文璟珵作為幕後操控者，悄然把自己的盤根枝葉蔓延散布到各地，衛霖羽則作為中間聯係人，向文璟珵匯報衛家商鋪得到的有用信息。
所以文璟珵不靠勾欄閣，便能探得一手情報，不過文璟珵的勢力也不單如此，他還有專門的線人安插在多地，這些人是由他親手培養，隨著他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死士，他們竊取的情報要比衛家的更加的牢靠和真實。
可以這麽說，衛家得到的更多是百姓口中的輿論，而死士得到的則是所謂的事實。
也許大多數時候真實的情報很重要，可輿論的力量也不可小覷。因為它的源頭正是所謂的事實，對比下，方能見真實。
別人都以為他逍遙王日日往他衛府跑，因著二人“非同一般”的關係，殊不知散播出這些流言蜚語的人正是文璟珵本人。
這些年，文璟珵自守封地，雖甚少回京，卻是靠著兩方勢力將朝中的局勢度量得一清二楚。
與他同父異母相差十歲的弟弟，對他是處處刁難，欲除之而後快。其母乃當今皇後，背後是當朝第一富商穆家，便是文錦軒也要忌憚三分。
文璟珵缺少母妃的庇佑，與文錦軒親緣疏離，唯有壯大自身勢力，方能保得穩固地位。
南邊的南陽王更是對襄陽意圖不軌，尤是新繼位的趙曄，是狼子野心，其父早在文錦軒奪權逼宮時，便有染指襄陽的篡動之舉，隻是給當年年僅十一的文璟珵挫得大敗而歸，後再無了動作。
唯一一個血親文璟珩，便也是扶不起的阿鬥。
外人隻道文璟珵沉迷男色，逍遙快活，唯有衛霖羽看的真切，他這個逍遙王是徒有其名，全然不逍遙自在。
文璟珵斂去了複雜，黝黑的眸閃爍著灼灼其華，“查一下王妃的出身，以及送親隊一路上可有什麽異舉。”
衛霖羽勾了勾唇，了然於心，“你懷疑王妃的身份？”
文璟珵微微頷首，心裏隱隱揣著一絲希冀，因而那厲然的眸光少了分氣勢，“本王給你十日的時間，十日後，我們京都匯合。”
衛霖羽一聲哀嚎，他還沒來找他算賬，他倒是先給他攤了個大事兒，他該清楚他最討厭便就是這朝堂之事了不是嗎？“不會吧？那什麽鬼朝貢我還要去湊熱鬧？”
文璟珵不置可否，拋下幽幽一句威脅，“你若是不去，我多找些鋪子裏的事讓你做也無妨，正好醫藥堂可以趁此機會關門大吉，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那他那絡繹不絕的女客見不著他，還不得把衛家的大門給踏平了？
衛霖羽隻歎命苦，脫口再一聲哀嚎，“真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我說王爺，就算我簽了賣身契，也不能限製我的人生自由啊！”
無奈文璟珵一副不容拒絕的口吻，“本王已命管家準備好了客房，你休息一晚，明日便上路。”
他隻好認清現實，謝天謝地道，“好了好了，感謝王爺聖恩，本公子終於可以去休息了！”
……
天空已泛起一絲白肚皮，絕塵門前，一道墨紫色的身影始終徘徊不去。
文璟珵也不知怎的，隻是出來散個步醒個酒，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此。
抬手動作一頓，舉起複放下，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推開了門。
屋內一室祥和的月光，靜謐美好得令人不舍破壞。
文璟珵不自覺放緩腳下的步子，轉動眼珠，晦澀不明的眸光定在那一道素色身影上。
絕塵靜靜躺在床上，柔和的燭光撲打在她單薄卻清幽的周身，為她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清冷而充滿了神秘。
文璟珵眸中蕩起絲絲說不清的情愫，腳步未停，步至床前，意識到時粗糙的指腹已撫上了她的青絲，未有停頓，從上而下，攜著輕柔而眷念的力道，由她清淡的眉眼撫至娟秀的鼻梁，最後停在那略失血色的櫻唇上。
一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