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舍得回來了
陌生的情愫遊蕩在胸膛。
絕塵如玉的眸不再沉靜，絲絲迷惘絲絲慌亂爬上了她的眉梢，即使那樣的情緒極淺極淡，透明的恍若不存在，還是給花緋弦敏銳的捕捉到了。
稍稍攏緊了臂膀中的人，他幽深的眸中多了分名為憐惜的感情，可開口便化作了輕佻的話語，“咦？王妃這一言不發的，莫非是不滿意本閣主說的故事？”
一語落下，那迷惘如同受了驚的小獸，猛然從絕塵眼眸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絕塵如大夢初醒，忙斂了神正色以對，“不，故事很精彩，多謝閣主大人為苓兒指點迷津。”
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引得花緋弦“噗嗤”一聲輕笑，他執起蔥玉的指尖，落在絕塵的眉眼，熾熱的目光，七分輕佻三分曖昧，仿佛下一秒就要將絕塵吃入腹中，仿佛方才那抹憐惜隻是隨著窗外光影黯淡下的錯覺。
“王妃可別急著道謝，這換得秘密的代價……本閣主還在考慮中呢！”
絕塵倒是一點也不擔憂，雲淡風輕得好似花緋弦那下移的指尖不存在，“隻要苓兒能滿足閣主大人的，閣主大人盡管提好了。”
這場景並不是第一次上演，直覺告訴絕塵，花緋弦再逗弄她，也會因著她王妃的身份而有所退讓。
因為他慵懶漫不經心的神情中，那抹冷意並未因熾熱的光芒消失不見。
這樣一個冷到骨子裏的男人，偏掌握著天下人的秘密，他真正想要的，他所忌憚的，不難猜想。
煙姨曾說過，世人渴望的東西無非是三樣，錢財、地位、權勢。
不論從勾欄閣的地位，還是從他的言行舉止看，他都不會缺少錢財。剩下的兩樣地位和權勢，似乎於他而言都還差了些。
而文璟珵這三樣都不缺。
所以現在的他，斷然不會因為自己而得罪了文璟珵。
花緋弦因著絕塵的話頓住，卻不是因她此刻腦中的想法。
絕塵的猜測對了一半，卻也不盡然，這世上，他從不曾有什麽在意的東西，權勢？地位？他統統不屑一顧，隻是唯獨對她例外罷了。
“這樣吧，這個代價就由你先欠著本閣主好了，等有朝一日本閣主想起了再來收取也不遲。”
他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鬆開了長時間摟住絕塵的手臂，絕塵也就順其自然的起身，活動了下稍有些僵硬的手臂和腿。
她向來討厭做事拖泥帶水，猶猶豫豫，也不喜歡欠著別人人情不還，可花緋弦既已說了，她也就隻能順著他鋪好的台階而下。
“也好，閣主若想起了，不論用何種方法定要告訴苓兒。”
不論用何種方法麽……
花緋弦不禁眯起了眸，“自然，本閣主都與王妃熟到合衣相擁的地步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是麽？”
熟？這樣一個複雜的男人，誰能懂他？
按照世人的眼光，她這樣與一個陌生男子合衣相擁，確實該是很親昵的關係。
不過他與她，明確來說，隻是進行交易的主與客、如此簡單明了的關係而已。
男子間的觸碰，她早在寺院生活中習以為常，她不拒絕也隻是對他的舉動不甚在意罷了。
絕塵難得勾起一抹笑意，“閣主大人說笑了，天色已晚，苓兒就先告辭了。”
“等等。”花緋弦竟因那一瞬的明媚，鬼使神差的叫住了絕塵。
絕塵離門隻差一步之遙，因此頓住步子翩然轉身，“閣主大人還有何事？”
差一點，他就想在那十三年前的故事後補上最後一句話。
可是看著那張和聞皇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臉，花緋弦終究是胡亂尋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天色已晚，讓勾玉送你回去罷。”
她的身份，他的使命，他們都身不由己。
絕塵不知花緋弦真正的想法，婉言謝絕，“不用了，苓兒還需變裝一番，方可回府，有勾玉姑娘陪著，大概會不大方便。”
花緋弦心知這不過是她推脫的理由，索性他也不是真的要讓勾玉送她，微微揚了揚唇，道，“也罷，王妃慢走。”
在絕塵回身的一霎那，笑意從他麵上褪去，轉而化作更深邃複雜的東西。
尚不知身世的她，就猶如純淨不染一絲塵土的仙子，無情無欲，不悲不喜。
這樣的她，可能在各方勢力的利用覬覦下，找到那一條屬於她自己的路？
沉思間，勾玉步入木屋中，“閣主，有要客。”
終於來了麽？
花緋弦碧瀲的眸中倏地迸出一道寒光，“既然是要客，還不速速請她進來！”
無邊的暮色染黑了天際，絕塵記得答應青兒的話，離了勾欄閣，沒有一絲耽擱的原路返回至那棵藏著衣物的樹，跳上樹，換回原先的裝扮，方穿過小巷，抵達襄王府的後院牆外。
縱身翻過牆，她身形剛剛站穩，一個冷不丁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王妃舍得回來了？”
絕塵不急不緩轉過身，借著月色，看清了文璟珵一張鐵青的臉，和跪在一旁小聲啜泣的青兒。
她不驚不亂，甚至唇角揚起了悠然的笑意，“沒想到王爺願意在此等苓兒，苓兒真是感到受寵若驚。”
絕塵不知道，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裏，整個襄王府都給翻了個底朝天兒。
文璟珵發現她失蹤是在傍晚時分，寢室裏隻有在瞌睡的青兒，不見絕塵的蹤影。他叫醒青兒耐著性子問了好一會兒，青兒隻吞吞吐吐說王妃出去散步了。
文璟珵看得出青兒神色不對，似乎在隱瞞什麽，當即冷下臉叫來管家，嚴刑逼供。
青兒在杖刑下很快招出實情，說是王妃說出去辦事了，其他的她也不知道。
文璟珵繼續逼供，青兒終於道出了絕塵出逃的路徑，這才有了文璟珵候在此處等待絕塵的畫麵。
可憐的青兒還要挨著屁股火辣辣的痛，在一旁跪著等待絕塵歸來，是一肚子的委屈。
原以為，她棍子挨了，若是小姐回來乖乖認錯也就好了，可小姐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濃濃的硝煙味。
青兒捂住臉，暗道一聲，完了。
她這顆項上人頭絕對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