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回不去的曾經
傷了心,米果心裏冒出苦澀的泡泡,低了頭垂下眼。明明有棲身之所,但仍是覺得無家可歸,“他究竟是來幹嘛?”
“還不明白,他就是來要回他的錢!”關了門,踩著拖鞋的孫心然走回來。
好友心情不好,嬌小的身子看上去是那麽清瘦無依。孫心然也跟著惆悵,看來曾經羨慕的好友的婚姻,其實完全沒必要羨慕嘛。
再看筆記本上米果兩人拍廣告時被熱情的同學們拍下的畫麵,孫心然越發覺得,嫁給愛自己的男人,遠比嫁自己愛的男人,幸福太多太多!而李曉那頭,也是自己付出更多。此刻有了好友的前車之鑒,那段感情,要不要懸崖勒馬呢?
米果心情很低落,好幾天都沒精打采。心情不好也就沒情緒碼字,一連幾天,她都隻是一更兩千字草草了事。自然免不了被讀者催,被讀者罵,往日最開心的事莫過於與讀者間的留言互動。文下評論的多少會直接影響米果的碼字心情。當讀者熱情高昂的時候,她也熱情高昂,很有碼字動力。
如今心情不好,讀者也不熱情,一篇極好的文,越到後麵,越有爛尾嫌疑。但這不是她願意,可沒辦法,她實在拿不出心情。
看她整天背著那麽大的壓力,一邊是情感上的失利,一邊是碼字帶來的壓力。孫心然不忍心,勸道,“我看你賺得也差不多了,那就隨便給個結尾,直接大團圓或是把主角弄死,也算是給那些追你小說的讀者一個痛快。否則的話,你耽誤人家時間不說,我怕過不了多久,又得帶你去找我姨媽。”
心理谘詢師的姨媽上次就說寫小說很費精力,萬不能過分癡迷的沉陷下去,以免影響正常生活。再想想上次米果都患了輕度的憂鬱症,孫心然還真的怕。
先不論果果是自己的好朋友,再說如果她住在自己家,萬一真出什麽事,夏宸那頭更不可能放過自己。他絕不會相信果果腦子出問題是由於長期寫小說而致,那算職業病。他一定隻認為是自已照顧不周。
想想那可怕的後果,孫心然甩開雜誌,不準米果再待在電腦前,拉起她的手站起來,提議道,“別寫了,我們去外麵玩吧?”
“去哪玩?”確實也寫不出來,米果迷茫的望著好友。
現在是上午十點,孫心然的戲在下午兩點,想了想,她說,“要不今天你去看我拍戲?”
“好吧。”其實也是沒什麽興趣的,但總比一個人在家待著強。米果點頭,勉強答應。
“行,那你現在趕緊回房拾掇一下,我替你關電腦。”
米果邋遢的模樣,孫心然簡直不忍直視。
米果往房間走,不過沒幾步又回頭看正碰筆記本的好友,“記得給我存盤。”
“知道了。”
兩人在外麵吃了午餐,到影視基地時才一點半。
影視基地內風景極好,米果二人就隨便逛逛。這裏都是拍戲的人,也盡是明星,用不著化妝易容。像現在這樣不戴眼鏡,不戴口罩,用真真實實的麵貌在陽光下休閑漫步,回憶起來,米果竟覺得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曾經的一切,仿佛都離她很遠很遠……
以前,她是一個到處尋找媽媽的小蝌蚪。如今,找到媽媽了。盡管媽媽不知道。
以前,她的家裏隻有她自己的小小身影,孑然孤伶。如今,結了婚成了家。盡管有丈夫等於沒有一樣。
以前,她有心疼她的小哥哥。不管身處何方,小哥哥的世界裏總有一個小小的自己。如今,小哥哥雖然沒有離開,卻好像永永遠遠,徹底失去他了。
以前,她有兩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親如姐妹。現在,雖不說勞燕分飛,天各一方。但總歸是時光淌過不再回來,與心然的感情依舊,與亞珍卻是再難有相聚的時光。
以前,她還有夢想,有激情,有許多許多壯誌。可現在,每一件事都令她提不起精神。許久沒有拍片,許久沒有寫歌,也許久許久沒有開新坑的打算,因此,舊文也一直要死不活的吊著,想完結,卻又舍不得結。總想著這也算個寄托,至少生活中還是有事可做。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曾經覺得很快樂的事,都不再令她快樂。到現在,她會整天發呆,思考一個很深沉的哲理問題:什麽是快樂?後來才發現,思考什麽是快樂的時候,其實本身就已經不再快樂了。
清風拂來,吹褶麵前這池蔚藍的湖水。米果盯著池子裏的紅色錦鯉,目光發直。
“果,瞧……”正多愁善感的時候,身邊的好友突然拽自己手臂。
米果順著孫心然指著的方向看,一身翠色連衣裙的黃亞珍正邁上湖那端的拱橋,與她們的距離,很遠,但卻是絕對能看見。因為彼此在橋的兩端。
黃亞珍本來是沒有看見柳樹下坐在石凳上的兩人,當行至橋的中間路段,眸光不經意一瞥,這才看見橋那頭一雙清秀的麗人。
心口一滯,步子也下意識地頓了下。她在橋中央,米果兩人在橋的另一端。曾經發誓攜手共闖天下的三個女孩,容顏依舊年青,但再也無法擁有記憶裏那般明豔清澈的笑容。
黃亞珍偏開臉,恍若未見似的,繼續往前。米果緊緊拉著孫心然的手,兩人交握的掌心一片汗濕,不知是誰,正在發抖。
越來越近,下了橋,僅僅一米的距離,三個女孩目光嵌在一起,與從前一樣的眼睛,蘊含的內容卻都不同了。黃亞珍垂下眼睫,轉身,一步、兩步……
娉婷的身影,漸行漸遠。
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抹翠色的背影漸漸變成一個小點,米果心裏難受,視線也快朦朧起來。
孫心然感慨,“自從和我們分開後,她的形象就一直在往大哥的女人這條路線上馳騁,本來那麽清純的一張臉,瞧瞧現在搞成什麽樣!”
米果知道好友在說什麽,剛才見了亞珍,她也快認不出了。
原來是如瀑青絲,如今是張揚豔麗的栗色大卷。曾經塗粉蜜色的唇膏,現在是妖嬈的烈焰紅唇。以前是穿典雅的小禮裙,現在是露肉的深V裝。
她的身邊難道就沒有朋友告訴她,亞珍,你真的不適合這樣嗎?
米果喜歡曾經的亞珍,白色連衣裙,妝容清淡,白合花一樣清麗絕美容顏,開在米果眼裏,那就覺得是世界上最靚麗的風景。
亞珍,求求你,別再變了!
望著已經沒有人影的垂柳小徑,米果的心,疼得縮在一起。
一直往前,強迫自己鎮定。直到越過拐角,黃亞珍才全身無力地靠在牆上。
撫住胸口,手心之下摸著顫抖的光裸肌膚。
黃亞珍仰起頭,明媚的陽光蜇痛她的眼,她不得不微微眯起,幾乎都快被蜇得疼出淚來。
米果與孫心然,她們依舊是從前的模樣,卻什麽都沒失去。而自己變了那麽多,卻什麽都沒有。
不甘心!
心高氣傲的黃亞珍不甘心自己絕色的麵龐湮沒在無數不起眼的新人麵孔裏。要出位,隻能靠自己!而且如今,她不也接了兩部女主的角?看來自己選擇的路,沒有錯。對,隻要一直走下去,她的成就絕對在姚飛飛之上!
年青的女孩被心魔操控,急功近利,對於成名隻想一蹴而就。喘口氣,黃亞珍站直身子,她眯起眼睛看了眼天上的太陽。那麽明亮耀眼的光芒,總有一天,會屬於自己。
踩著高跟鞋,黃亞珍往劇組去。
待會兒要拍的正是新戲,男主角是陶非,當然,也就是陶褚含。既然有了藝名,那自己也用不著別扭地再當他是曾經的戀人陶非。緩了緩情緒,黃亞珍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風姿綽約,蓮步翩翩。
到劇組時,陶非已經坐在另一側背台詞。
“來了?”導演笑眯眯打招呼,黃亞珍微笑過去,說話聲音故作萌噠噠的可愛狀,“我遲到了?”
“你說呢?”顯然黃亞珍撒嬌一般的口吻對導演來說相當適用,也不顧在場那麽多工作人員,他極親密的翹起指頭刮黃亞珍的鼻梁。兩人間的互動一看就知道關係匪淺。
有工作人員小聲嘀咕,“真不要臉!”
“你就別眼紅了,這種事還不是常發生?不過我聽說,那女演員陪不少男人睡過,有時一晚上滾過同一劇組好些工作人員的床。你也別急,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你。”
“真的假的?”
“應該假不了。不然你想啊,就她一個這麽年青也沒拍過幾部戲的新演員,怎麽可能當女一號?”
兩人聊著走遠,坐位上的陶褚含合上劇本,握著劇本的邊緣因為五指緊攥的力道扭曲變形。他目光緊緊落在那頭眉開眼笑的男女身上,眸內墨一樣深沉的顏色,是他濃烈的恨,還有絕望的愛。
上完妝,換上演出服的黃亞珍走回片場。這部電影聚集愛情、槍戰、懸疑等多種元素。劇中陶褚含飾演一名雙麵間諜,身陷重圍,必須憑過人的智商與矯健的身手與雙方周旋。黃亞珍則是一名他愛,卻不敢愛的女孩。兩人的感情,隱忍、痛苦、令人潸然淚下。
看完劇本,那天夜裏黃亞珍大哭了一場。她分不清是為劇中人,還是為飾演劇中人的自己和陶非。
工作人員還在做著拍演前的檢查,黃亞珍坐在貴妃椅裏背台詞,若以前,這種時候她一定是與合作的演員對戲。可現在,她不敢。她不敢往陶非去。
“一個人看劇本多無聊,我陪你。”忽然一把清潤的男聲,很動聽,卻也是她熟悉進骨子裏的。
看著劇本的睫,微微顫動,緩緩,黃亞珍抬起那張化完妝後更加迷人的麵龐,她笑,相當客氣,“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待會兒就要進入緊張的拍攝當中,現在,我想休息會兒。”
被拒絕,陶褚含並不生氣,他隻在旁邊蹲下來,幾乎與黃亞珍平行了,“剛才你和導演都聊得那麽開心,我這會兒隻是想和你對劇本,又沒動什麽壞心眼,你沒必要這麽防備吧?”
黃亞珍抹了淡淡腮紅的臉,突地就更紅,“你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