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滾
有專業滅火團隊，大火燃燒近二十分鍾後漸漸熄滅。
眼裏盡是狼藉，豪宅付之一炬。
人散，米果與夏宸坐樹蔭裏，眼也不眨看麵前被大火焚燒之後慘烈的景象，像兩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可憐兮兮。兩人腿間堆放著被搶救出來的筆記本和商務包。
“你說你什麽都會。”夜色裏，他的聲音涼得米果不寒而栗。
咽了咽口水，米果輕輕“嗯”了聲，不敢說話。
向來霸氣的夏宸頭痛欲裂，他抬起手來使勁揉按鬢角。
失敗，懊惱！
不知為自己，亦或為她？
也自知犯下不可饒恕的錯，米果縮著肩頭大氣都不敢喘。身上是他的衣衫，很大，穿著像裙子。很溫暖！他光著上身坐在旁邊，米果紅透的臉被夜色掩蓋，眼神不敢亂瞟。
“走”，他突然起身，說話是一慣的冷漠簡潔，不容置喙。
“去哪？”米果奴性地拎起地上的東西，小碎步跟著。
夏宸不語，月色皎潔，兩人一走一後，過樹穿花。
保時捷完好，夏宸驅車來到物管處。一場大火將華屋燒得麵目全非，此時工作人員全都聚在一起，比手劃腳將剛才的驚險繪聲繪色描述出來。
夏宸走進，見來人，大廳內的工作人員噤若寒蟬。
“給我們弄套穿的。”夏宸微微麵紅，臊得不行。他這輩子從沒如此丟臉，無家可歸，袒胸露臂，還向別人借衣服穿。
在他身後麵色勝火的米果更是羞得臉都不敢抬，腿心摩擦腿心，小手緊緊揪著汗衫衣角。
他們來，剛還興致勃勃的工作人員立即如鳥獸散開。一位穿著西服像是領導模樣的男子擠著諂媚的笑容過來，“好的，請稍等。”
幾分鍾後，兩人換上物管處的工作服，坐上車，百萬豪車很快消失在浩大的夜色中。
一路他都不說話，這種時候，米果也不會自尋死路開口。沉默在車廂彌漫，像被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重氣氛渲染。
街中央路燈像士兵井然有序排列，放眼看，長長兩排彎弧，拖出迤邐迷光。
很快，保時捷停在一星級酒店地下車庫。
他下車，米果跟著跳下。手裏拎著他的東西，狗腿的跟在後麵。
在前台辦理完入住手續，米果跟他走進電梯。6023，找到房號，夏宸刷卡進入。
“為什麽隻開一間房？”以為到最後他會分張房卡給自己，米果也騰出一隻手準備接卡，可在門口等啊等，夏宸根本不提這事。再仔細地看，他手裏隻有一張卡。
夏宸用看白癡地眼神看她，“我有說要給你開？”
米果囧，紅著臉問，“那我晚上睡哪？”
“滾一邊去！”見她就煩，夏宸奪過她手裏自己的東西，擠身進入，反手關門。
“喂，喂……”米果拍門，咿咿呀呀叫了半天，可厚厚的棗色大門完全隔絕她的視線。
雖然自己有錯，但不至於如此不講情麵吧？難道今晚要留宿街頭？此時米果後悔得要死，跳窗前，她應該也像夏宸一樣，衝回房間把自己的物資搶救出來，那樣的話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窮困落魄。
她的筆記本，她的銀行卡，還有那些雖然不值錢卻必須花錢置辦的衣物。想到這些，米果就覺得心在滴血！至於豪華別墅的損毀，反正羊毛不是出在她身上，她心痛的感覺沒自己滴血這般敏感！
今晚怎麽辦？
不甘心，米果繼續拍門板嚷嚷，“就算要我滾，你也發發慈悲給些錢吧？不然我身無分文你叫我睡天橋底下麽？而且夏宸你聽好，我現在是你未婚妻，將來還會成為你妻子，咱們簽過合約的。如果我這大半夜走出去發生車禍或是遇見壞人，我出了事先不說你良心是否能安穩，至少你前麵砸在我身上的錢算是血本無歸。往後你還得繼續找個妻子，這不麻煩麽？你看我也漸漸進入角色，臨時換角，對你對我對你媽媽對大家來說都不好……”
米果還在喋喋不休，似乎想要以理服人，正準備長篇大論之時，房門突然大開。
身材高大的夏宸站門口，看米果一臉陰沉，“滾進來！”
“好，好，好，我滾。”已經走投無路，此時就算他大人拉耙屎米果也會微笑說香。她乖乖走進，反手將門帶上。
房間還算大，桌椅沙發一應俱全，可惜隻有一張床。
米果往軟椅去，經曆驚心動魄的一天，剛坐下腰身頓覺一陣酸軟襲來，尤其肩頭沉重無比。
“過來！”剛想喘口氣放鬆一下，他突然又冷著臉對米果發號施令。
他坐床畔，筆記本打開就放在腿上，床頭櫃上放著便攜式打印機。米果看了半晌，下唇不安地抿了抿，站起來，米果往床邊走。
“看看，沒問題就簽字按手印。”他的聲音永遠冷冰冰，不帶一點感情。天生帝王般，神態倨傲，高不可攀。
又簽？
米果很自然就想到那天早晨兩人簽訂的“契約”。遲疑著，米果眼珠狐狸一樣打轉觀察他俊逸容顏，髒汙的小手伸出去接過他遞來的雪白紙頁。
嘎？
看完，米果瞪直了眼，“三千萬？”
這次夏宸要她簽訂的不是賣身契勝似賣身契。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由於米果犯下不可饒恕的錯，將夏宸位於林間美墅內占地近四百坪的主屋燒毀。由此產生的巨額損失費三千萬由肇事者米果一人承擔。簡單說來，米果欠夏宸三千萬！
“我不同意！”將手裏的賠償合同甩床上，米果堅決對惡勢力說不，“現在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把屋子燒起來的？你比誰都清楚，大火燒起來時，我還……我還在床上和你一起睡著。”
太羞人，這樣的話換平時她根本說不出口，羞於啟齒！但眼前情況不同，她再矜持下去，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夏宸坐在床畔，眸光錚錚看她，神情冷冽，隱藏危險訊息。米果就在幾步外站著，雖然站姿上她高他低，但氣勢上絕對的他強她弱！懼怕地咽了咽口水，米果小聲道，“其實……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你直接去和警察商量吧！”話完，夏宸拿起電話，明顯是要報警。
米果怕了，寧願在自由的國度被他虐到死，也不要被囚禁在高牆內接受黨的改造。
“好嘛好嘛，我償還，行了吧？”大不了明年續約，再在他家被虐一年，反正薪酬三千萬，剛好抵債。
老道的夏宸自然猜得出米果的小心思。與她相處僅兩天，短暫的時間裏就是如此的驚心動魄，九死一生！恕他眼拙，完全發現不出她半點的好！她就一攤爛泥！先別說是否續約，光與她相處就需要勇氣，修煉肚量，忍常人之不能忍。
夏宸咬牙撫額，無奈，頭痛，後悔！不能留這女人在身邊，麻煩不斷，後患無窮。但已經砸這麽多錢在她身上，斥資千金，無利可圖，若就這麽放她走，又實在對不起他金牌CEO的讚譽。
遙望窗外夜色，精明的夏宸狐眸異光流轉，幹脆……轉租出去！
這真是糟糕的一天！
夏宸從進到房間就沒理她，似乎很忙。米果也不清楚他忙些什麽，就隻知道他坐在書桌前不停敲電腦，手機也響個不停。可能是屋子太悶，夏宸起身，推開連接陽台的落地窗，在陽台上與對方打電話。
高層風大，藍色窗簾的角被風掀起，像蝴蝶的翅在扇動。
米果有些無措地坐沙發上，房間內燈光大亮，那些明晃晃的燈光照得她眼前泛花。她看陽台，依晰隻能看見男人高挺的身軀在夜色裏搖曳。
犯了這麽大的錯，米果心頭自責。她去浴室洗澡，沒有換洗衣服，隻能將就一晚。身上是物管處的工作服，尺寸不符，袖管長，空蕩蕩垂在腿邊。
出來時他還在通電話，交待對方工作。人已經坐回書桌前，筆記本的屏幕上開著一個文檔。
沒自己什麽事，米果又坐回沙發裏，隻有一張床。她想，今晚沙發就是她的床了！其實也挺舒服，柔軟、寬大，比她在朱家睡的床好。
終等他掛斷電話，米果鼓起勇氣，“我睡這嗎？”
“難不成睡我的床？”見她就煩，夏宸眼也沒抬，口氣惡劣。
像是又硬又幹的饅頭哢在喉嚨間，米果呼吸都不順暢。她孩子氣的蹶起嘴巴，嘀咕道，“好嘛好嘛，那……我先睡了。”
不可能去外麵放鬆心情，更不可能和他聊天，米果打算睡覺，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這次夏宸沒理她，米果很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他沒打自己就算自己祖上燒高香了！她委屈地咬著嘴角，躺下，在沙發裏蜷縮成一團。
回房間前夏宸關了落地窗，此時室內隻有空調低沉的嗡鳴聲及他敲擊鍵盤的細碎聲音。米果半夢半醒，漆黑如鴉翅的睫在恍惚中總是輕輕顫動。有些冷，她打個寒顫，翻身朝內側，身子更加蜷成蝦的模樣。
淩晨一點，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夏宸抬起酸澀的眼皮，正好看見對麵沙發裏的小女人抱緊嬌小的身子不停輕顫。
她身材看上去真的好小，連沙發一半都占不到。應該是睡得很不安穩，夏宸見她翻來覆去。
他看了眼正對她出風的空調口，液晶屏顯示此時溫度19。夏宸四下看，終於找到遙控，也沒什麽多餘想法，有力的手指隻是下意識將溫度調升到26。
翌日，米果是在疼痛中醒來。
她揉著泛困的眼皮坐在地上，到處看，寬大的床上男人睡得正沉。米果有片刻搞不清楚狀況，往後看，身後是黑色真皮沙發。怔了好半晌，記憶總算恢複。再看自己坐地板上的樣子，屁股上疼感依舊，剛才應該是從沙發上滾下來了。
眯起眼睛往窗戶處看，陽光被隔絕在厚厚的藍色窗簾外，邊緣鍍了一層鵝黃色的荷葉邊。
別墅雖然燒毀嚴重，但今天要回去檢查一下能否搶救些物資出來！
覺得事不宜遲，米果看床上的人，輕手輕腳來到衛生間，洗浴完畢，帶上房間的門，飛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