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48.隋唐篇

  別拿馬的意願不當回事兒,任性起來的馬駒子分分鍾教你做人!宇文成都就被他那匹賽龍五斑駒給坑得不輕……


  本來這匹五斑駒日行千裏也不在話下,可這會兒宇文成都叫它往東,它絕對往西,叫它走大路,它就往小路那邊鑽,幾個時辰過去了連五裏地都沒走出去。宇文成都用淩厲又冷酷的眼神看過去,他手下的將士看到他這個眼神都嚇得心頭狂跳,可五斑駒卻半點也不害怕,猛地一甩腦袋,張大的鼻孔間噴出股股熱氣,蹄子在地麵上使勁兒刨了兩下,帶起了幾塊草皮。


  宇文成都突然想吃馬肉了!

  五斑駒半點麵子沒給它家主人留,活脫脫一個高冷小公舉的模樣。不過方慕一朝它招手,它立刻就顛顛兒的奔過去了,大腦袋在方慕的掌心輕輕地蹭著,噅兒噅兒的輕叫著,尾巴更是賣力的甩著,那副狗腿子的模樣宇文成都都要看不下去了。


  作為一匹血統高貴、能力超群的五斑駒,學狗甩尾巴是什麽鬼!


  方慕也發現了這點,強忍住笑提議道:“等下還是我來操控著韁繩吧。”


  宇文成都的神色有些緊繃,隻語氣淡淡的回了一個好字。方慕還以為宇文成都生悶氣了,趕忙斂起了嘴角邊掛著的淺笑,不過她越是告訴自己不能笑,這笑越是忍不住。方慕的墨眉彎了彎,明淨清透的眸子裏充滿了愉悅和歡欣之意。


  其實方慕誤會了宇文成都,他怎麽會因為她露出美得讓人心醉的笑容而生氣呢!他是怕,他壓著不住心底狂湧而出的熱意而做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比如說摸摸柔嫩白皙的臉頰,再比如說嚐嚐那如玫瑰花瓣兒一般顏色正好的唇瓣!


  方慕並不知道宇文成都那張無甚表情的麵皮下掩蓋著怎樣汙的心思,她一腳內蹬,姿態輕盈且迅速的翻身上了馬,坐穩之後,單手執起韁繩,不過並未用半點力道在上頭。她扭頭看向宇文成都,輕輕點點了頭,示意他可以上馬了。不過還沒等宇文成都有所動作,五斑駒突然動了,先是小跑,等方慕因為慣性問題而抓緊韁繩的時候它便撒開了四蹄,跑得跟一陣風似的,瞬間便跑出去了老遠。


  宇文成都麵無表情的看著方慕和五斑駒遠去的身影,默默地伸手將臉上濺到的泥點子給擦了下去。


  這回沒有半點說笑的成分,宇文成都真的想將五斑駒的蹄子給砍了!

  好好坐在馬上的方慕都不敢想宇文成都看著她和五斑駒疾馳而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表情,她試圖叫五斑駒停下來著,不過它跑得依舊帶勁兒,直到離剛剛那地兒有二裏地了五斑駒才緩下速度來,改成慢悠悠的朝前麵走。事實就擺在眼前,方慕哪裏會不明白,五斑駒分明就是故意坑宇文成都的!馬有靈性就算了,這麽睚眥必報真是讓人醉醉的!

  方慕放任五斑駒踢踢踏踏朝前走著,忽然間就聽正南方向處有人大喝了一聲,嗓門巨大,直震得方慕的耳朵裏嗡嗡直響。等著聲波褪去,方慕輕輕晃了晃有些發懵的頭,而後朝正南方看過去,就見那一片翠色欲滴的草地上散亂分布著十幾頭牛,旁邊有個放牛的瘦弱少年,約有七尺高,小臉兒也沒比巴掌大多少,上頭蹭著幾大塊炭黑和泥土,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清澈的好似一眼能望到底的淺溪,頭上挽著個牛心發髻,別了個毛毛草充作簪子。他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的,腳上蹬著的是一雙草鞋。


  剛剛方慕聽到的那聲大喝是這少年吼兩頭打架的牛,少年逮著花牛數落,叫和黑牛打架對頂的花牛讓開。花牛哪能聽他使喚,不僅將黑牛頂得快趴下了,還朝著少年直噴氣,看著架勢,下一步它要收拾的就是少年了。


  “快些閃開,危險!”方慕很擔心身子瘦弱的少年被壯實的花牛頂到,趕忙提高音量提醒道。


  就在她開口的時候,少年一手攥一頭牛的犄角,使勁兒往兩下裏分。黑牛本就沒什麽力氣了,被這麽一分直接趴在了地上,可花牛卻跟少年頂上了。就在這個時候反應有些遲鈍的瘦弱少年才意會到方慕的意思,抬頭朝她咧嘴一笑。這麽一分心可壞了,他被那頭花牛頂翻在地。


  方慕心中十分自責,趕忙翻身下馬,快步來到少年跟前為他檢查傷勢。這大眼少年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先是呆呆的看著方慕給他檢查被頂到的地方,而後嗬嗬傻笑起來。


  “幸好沒傷到骨頭,萬幸,萬幸!”方慕稍稍鬆了口氣,對大眼少年說道。她臉上掛著的笑容溫暖柔和,澄澈明淨的眸子裏沒有對少年的嫌棄,隻有關切和擔憂,還有自責。


  大眼少年這會兒不笑了,他慢慢地朝方慕伸出手來,那動作頗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他那髒兮兮的快看不出原本膚色的手觸到方慕的手指,而後抬眼瞅著方慕,見她的目光依舊溫和可親,笑容也還在,他的嘴一癟,淚珠子滾出了發紅的眼圈兒,他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哥哥,我可算是找著你了!”那大眼少年猛地抱住方慕,嚷嚷道。


  方慕並沒有推開大眼少年,她此刻根本就是懵的,雙眸睜大,身子僵住,耳朵裏更是嗡嗡聲不斷。


  “滾開!”追過來的宇文成都見到的便是大眼少年抱著方慕哭的畫麵,心火頓起,周身迸發的極強大且極具壓迫感的氣勢。他看向那少年的眼神淩厲且帶著濃濃的冷意,跟冰涼涼帶著殺氣的利刃一般,直戳向那大眼少年。


  不過大眼少年就跟沒看到宇文成都一般,兀自哭著對方慕說道:“君可哥哥說了,要是哪天來了個不嫌棄我髒,會笑著同我講話,願意關心我的麵善之人,那就是我親哥哥無疑了!哥哥,士信總算是盼到你了!”


  此時宇文成都已經邁步來到方慕和自稱是士信的少年身旁,他並不敢用蠻力將士信扯開,怕因此傷到了方慕。可不這樣,以士信能分開對頂的兩頭牛的力道,宇文成都根本沒法子將他與方慕剝離開來。


  “你是叫士信?乖孩子,你先鬆開我,咱們好好說話!”方慕輕聲細語的勸道。


  “不,不鬆開,鬆開你就跑了,就會不要士信了!”士信搖了搖頭,極堅定的回道。


  “她叫你鬆開!”宇文成都對任何想要親近方慕的人都有敵意,包括單盈盈,自然,像士信這樣的少年也不可能是例外。顯而易見,宇文成都的嗬斥並不能讓士信動搖,於是他努力將心頭怒火壓了下去,緩和下語氣,而後道:“你力氣太大,把她的胳膊給弄傷了!”


  正如宇文成都預料的那樣,士信心中一慌,緊箍著方慕的手臂立刻鬆開了。宇文成都就趁此機會一把將方慕撈到自己懷中。


  “騙子!壞人!”士信憤怒了,本就圓溜溜的大眼睛此刻都快瞪出眼眶來了,雙手緊握成拳頭,猛地朝宇文成都撲了過去。


  士信的力道雖大,跟宇文成都比還是差了些,更不要說宇文成都有一身世間罕有人能匹敵的武藝,就算摟著方慕也能輕輕鬆鬆的躲過士信的攻勢,還抬腳將他絆倒在地,吃了一嘴的草葉子。


  “哥哥,別怕,士信這就來救你!”士信可不會就此被嚇住,他在地上直接鯉魚打挺起了身,朝方慕喊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就跟小花似的,長得好看,心眼兒不好!”


  方慕瞄了眼一旁狂吃草的花牛,又瞅了瞅身側的宇文成都,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了。宇文成都的注意力大半都在方慕身上,又怎麽會發現不了她剛剛的動作,領會了其中的含義後心情真的很不美麗!

  “士信,我沒事,他是我的恩人,救過我性命的!”方慕收住笑,朝士信擺了擺手,解釋道:“不用擔心,他不會傷害我的!”


  士信對方慕的話那是言聽計從,立刻放下攥緊的拳頭,收起要和宇文成都拚命的架勢,乖乖的走到他們跟前。他咧開嘴,憨笑道:“都聽哥哥的!”


  這樣乖的孩子方慕真的沒法不喜歡,她臉上流露出的笑容越發的溫柔了。就在此時,士信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冷著一張小臉,猛地伸手將宇文成都攬在方慕腰間的手給拍了下去,那力道大的方慕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疼,她都替宇文成都疼!


  方慕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好在宇文成都隻是冷冷的瞅了士信一眼,並未回擊,展現了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風範自封的。


  接下來的談話還算是順利,方慕問出了少年的姓氏,他姓羅名士信,現在跟著一個叫王大哥的過活,平日裏就負責看著這些牛。他不記得父母的事兒,隻曉得自個兒該是有個哥哥的,那個王大哥興許是被他纏得煩了,便對他說了那些話,叫他好好做事,不然就見不到他的哥哥了!

  不過羅士信是認定了方慕就是他等了許久的哥哥,不管她怎麽解釋都不成,方慕此時已經瞧出來了,這孩子的心智怕是有些問題,就算說他也不一定能明白的,搞不好還會傷了他那顆純真而稚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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