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隋唐篇
蔡知府那顆高懸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原處,如此處置甚好,既不用違逆宇文將軍的意思,又對老娘有了交待。蔡知府當堂宣告處置結果時臉上帶著一副你們談了大便宜的表情,他道:“本官已查實,你等確非響馬,隻是秦瓊誤傷店家吳廣致其死亡,例應充軍。至於秦方慕、程一郎和翠雲則無罪開釋,現在可以歸家了。”
“多謝大人開恩。”秦瓊當堂跪拜道。對蔡知府的判罰,他沒有半點異議,吳廣的死的確同他有脫不了的幹係,按照律法處置確實該充軍。隻是這一去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歸家,以後可就苦了小妹和家中等候的娘親了。
方慕也是長舒一口氣,她記得兄長命裏確有這一劫,不過否極泰來,反倒是讓他與失去音訊多年的姑姑秦勝珠和姑丈北平王羅藝相認了,親人團聚了不說,以後的前程也有了著落。
果真,三日後山西大行台發下公文來,秦瓊發配河北幽州,到北平王麾下為軍。
因此事頗有內情,蔡知府嚴命諸公人不準將秦瓊等人被捉的消息傳將出去,所以直到秦瓊就快被發配出去的時候單雄信才從相熟的差役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當下便又驚又怕,趕忙叫家人備了酒飯,又帶了大量銀錢前來監牢探視秦瓊。過後他又費了不少銀錢上下打點,將押解秦瓊去河北的兩位解差換成了他的至交好友,一個姓金名甲;一個姓童名環。
辦完了這些事後單雄信又去尋方慕、程一郎等人,一是道歉,二來是想讓方慕等人安心,告訴他們秦瓊此去幽州他都打點過了,三是為了秦瓊的托付,他想將方慕等人請回二賢莊悉心照看。不過方慕拒絕了單雄信的提議,她要隨秦瓊去幽州。
“多謝單二哥的好意了,隻是我著實放心不下兄長,不論如何,我都要親眼見到他在幽州安定下來。”方慕朝單雄信躬身施禮道:“母親那邊就麻煩單二哥照顧一二了。”
“恩公放心,令堂老伯母處,我定會差人去安慰照顧,且不必憂心掛念。”單雄信說話時鏗鏘有力,眸光堅毅,讓人覺得很是可靠。
其實方慕本來是想拜托程一郎回鄉照顧安撫寧氏的,隻是程一郎不肯,他堅持要將方慕、秦瓊護送到幽州再做打算。一來,他是真不放心方慕這個沒功夫在身的和秦瓊一個身帶枷鎖的遠去幽州,二來,他也有些小小的私心,想要去那邊長長見識。
秦瓊發配之日,方慕、程一郎早早地與單雄信會合到城外十裏的一處酒家,隻等秦瓊和金甲、童環三人。等人到齊後,單雄信叫店家上了好些個酒菜,來給秦瓊、方慕踐行,席間他提到了現在北平王麾下任棋牌官的張公瑾和任中軍的尉遲南、尉遲北兄弟,他將引薦的書信交給秦瓊,說讓他們到了北平府便去投他們。秦瓊自然是滿心感謝,險些掉落了男兒淚。
辭別了單雄信,他們一行人直奔幽州的方向去了。行至離城數十裏的一處樹林間,金甲和童環見此處極僻靜,半點人煙也無,便趕忙將秦瓊身上的枷鎖解了開了。方慕則從包袱裏拿了一套嶄新的褐色衣衫,塞到有些無措的秦瓊懷裏。
“秦爺,剛剛這一路辛苦了!”金甲極恭敬地朝秦瓊拱手躬身道:“現在四下無人,秦爺就在此處換了日常所穿的衣衫,到時候咱們不帶枷鎖上路也不怕人瞧出什麽來!”
金甲這話音剛落,四周突然冒出數十個手執大刀的黑衣蒙麵人,個個目露殺氣直朝秦瓊、方慕等人包抄過來。金甲覺得自己的臉都被打腫了,他才說此處無人,這會兒就冒出來這麽多!
“大家小心!”秦瓊邊高喊著提醒大家,邊伸手將方慕攬到身後護著。
金甲和童環功夫一般,隻能勉強護住自身,程一郎倒是能以一敵十,不過他要分神護住翠雲,時間久了也隻是勉力支撐。最辛苦的就屬秦瓊和方慕了,大部分蒙麵人都是朝著他們兩個來得,那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大刀上下翻飛,將他們困在其中。不過說來也怪,攻向方慕這麵幾個黑衣人明明有好幾次極佳的傷害到方慕的機會,都被他們浪費掉了。
眼看著情勢越發的危急起來,斜刺裏突然衝出一人一馬來,隻見馬上那人著一身皂色衣袍,更襯得麵似冠玉,一雙墨眉斜飛入鬢,星眸清冷,眸光冰寒,周身上下縈繞著一股讓人肝膽俱顫的凜冽氣息。此人正是與方慕有過一麵之緣的宇文成都。
“大膽響馬,竟敢在此處逞凶!”宇文成都大喝一聲,策馬朝方慕這邊殺了過來,不出三招便將圍著方慕的這幾個打了個連連敗退。當然,唯一一點小小的失誤就是,他那鳳翅鎦金镋將秦瓊要換的那身褐色衣衫戳了兩個大洞,穿是穿不了了。
有個黑衣人的雙眸仿若定在了宇文成都身上一般,眼裏流露出極明顯的驚恐之色。他張嘴道:“將——”
不過他的同伴顯然不想給他說出這句話的機會,嘴上高喊著快走,手上也沒閑著,拽著他飛身朝旁邊的叢叢樹影中竄去。一連串的動作利落到了極點,成功的將那個黑衣人想要喊出的將軍二字給扼殺了。
“*,你們……你們這是——”能在龍武衛裏混出名頭,又有本事搭上丞相宇文化及和副將張賀,此人也不是個笨人,他被宇文成都的親信*等人挾持著離開的時候便察覺到了不妥,隻是平日裏同他和張賀親近的那幾個都被製住了,他沒法子翻盤。
“看在你們為將軍英雄救美的計劃貢獻不小的份上,我和眾兄弟會讓你們去得快些,等到了那邊,千萬別再跟著張賀了,那家夥除了會坑人,沒別的本事!”*將極鋒利的彎刀架在了那人的脖頸處,臉上露出了在那人看來極為殘忍的笑意。
就在黑衣人‘內訌’的時候,方慕等人整了整衣衫,朝宇文成都躬身致謝。他們齊聲道:“多謝義士出手相助!”
宇文成都翻身下馬的動作幹淨利落,極賞心悅目,縱身一躍間便到了方慕跟前,伸手扶住了她,而後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何足言謝!”
“恩公,你的手臂傷到了!”出於醫者的本能,方慕在看到宇文成都手臂上血流未止的傷口時便一把握住的他的手腕,不顧宇文成都的掙紮而往她眼前拽了拽。
當然,宇文成都是假意掙紮,在被方慕那柔嫩溫軟的小手握住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不自覺的震了震,一顆心好似被什麽東西攫住一般,緊緊地縮成了一團。他心裏巴不得方慕多握一會兒,更握緊一些。
“一點小傷,無甚大礙!我還要趕路,就此告辭了。”宇文成都隻淡淡的瞥了眼小臂上那不長的傷口,輕描淡寫的拱手告辭道。他這是要將裝逼路線走到底的節奏。
“那怎麽成!恩公,你且稍等片刻,我這就為你清理創口,再好好包紮一番,定不會耽擱你趕路的!”方慕趕忙將地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打開,從裏頭拿出了清創用的純度較高的酒精、棉紗不還有金瘡藥來。方慕用匕首將他傷口周圍的衣衫劃開而後用酒精為他的傷口消毒,整個過程方慕顯得極為專注,動作也是輕柔到了極點,每進行一步都會問宇文成都是不是會疼,直讓宇文成都甜到了內心深處。
宇文成都心裏是極歡喜的,方慕竟因為他的傷勢而完全忽略了旁人的存在,然而,他心裏更是後悔,裝逼裝過頭了,他——根本就不急著離開,根本不!
“英雄,你這是去何處?沒準兒咱們緣分極深,會去一個地兒呢,到時候一路同行豈不美得很?”程一郎樂嗬嗬的湊到宇文成都身邊,套近乎道。他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看到武藝高超之人便走不動路,想同人家交朋友拜把子。
這人看著憨憨傻傻的,倒是個不錯的!他現在太需要這樣的問題了!!宇文成都對跟隨自己多年的屬下都沒麵目柔和過,對程一郎算是破了例,那模樣看上去很有些可親,他道:“我去河北幽州訪友。”
“我就說吧,這得多大的緣分啊,我們也是去幽州的!英雄,不如與我們一同——”程一郎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呲著兩排大白牙笑道。
“一郎,莫要為難恩公!”秦瓊平日裏接觸的基本上都是像單雄信那般性子爽直的,像宇文成都這種麵容冷峻,輕易不泄露出半點情緒的人,他著實有些看不透。他見程一郎說話時候宇文成都並未露出半絲有意同行的模樣,便開口打斷了程一郎的邀請。當然也有怕節外生枝連累金甲、童環的意思在裏頭。
嗬嗬,這麽沒眼力價兒的人怎麽就交到朋友了!!宇文成都冷眼看向秦瓊,心道。
“恩公,既然你也是去幽州方向的,我們不妨同行,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恩公的傷口無人照管了。”方慕抬頭看向宇文成都,澄澈明淨的眸子裏帶著淺淺的醉人的笑意,她那花瓣兒一般鮮嫩的唇瓣輕動,提議道。
秦瓊一聽,也的確如此。他們本就是同路,恩公又為他們負了傷,若是就此將他丟下,著實不妥。
最後宇文成都如願的加入了方慕他們前去幽州的隊伍,為此,他還略得意的瞥了秦瓊一眼。
秦瓊根本就不曉得宇文成都的心思,他隻是在心中暗歎:‘年輕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