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515章 抉擇

  饒是芷鳶再見慣世事，可終究是個養在深閨的女子，雖說見了些宮牆外的日子，卻也沒有多麽完滿。江州本就富庶，許氏又是當地大戶，自也是錦衣玉食的，算不得見過民間疾苦；而自齊國至宋國，這一路上雖見了些流民，卻因急著趕路，又有軒塵庇佑，芷鳶也未曾見過怎樣可怖的事情。 因此，當這女子乍一出現在芷鳶麵前，對於她內心的衝擊是非常巨大的。她的臉上再也無法顯露出淡然的笑容，心裏也再無法做到不動聲色了。奉殷也吃了一驚，未曾想到楚帝竟無禮至此。她忙上前一步攔在芷鳶麵前，擋住她的視線，道：“陛下如何能把這不潔之物堂而皇之地放到殿下麵前呢？” 熊章幹笑了一聲，抬起手來撚著自己下頜上的胡子，歎息道：“大長公主饒是氣勢再盛，終歸也是個小姑娘而已。若真是害怕了，不妨把人交出來，朕也不願這樣嚇唬你，顯得朕半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在美人麵前，真是失禮，是不是？” 他又湊近了一步，直直走到奉殷麵前，一把將她推開，逼視著芷鳶，幽幽道：“我們荊楚熊氏，可是最疼惜美人的了。”芷鳶見他的眼神一路從自己身上溜過來，隻覺厭惡不堪，忙避開目光，強裝鎮定著道：“奉殷，去瞧瞧她還有氣息沒有。” 奉殷道了聲“是”，便強自從熊章與芷鳶中間穿過去，熊章知是芷鳶的小女兒心思，卻也不作計較，楚國雖是強國，他卻也犯不上和齊國鬧翻了臉，更何況茹苑已是世間難尋的美人，他自問沒有運氣可以享齊人之福，同時占有嫂子和小姑子。 奉殷蹲下身來，將那女子的頭翻過來，取出帕子來擦了擦她臉上的血，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方站起身來，將帕子一把拋在那女子臉上，轉身走到芷鳶身邊複命。她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是桃枝，早已沒氣了。看樣子，是被刀劍砍死的。” 芷鳶又怒又氣，心中更加責怪茹苑，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將桃枝丟下應付熊章，害她失了性命。更恨熊章，如此荒唐的草菅人命。“陛下，此女子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一等宮女，已跟隨太後多年了，你如何能如此草草的處置了她？不怕傷了太後的心嗎？” 熊章的臉上終於收斂了那抹虛無的笑意，他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卻極有威嚴，讓人看著心中陡然生出一絲寒意，道：“太後？她自己做下了什麽事，她不知道嗎？抑或是，大長公主不知道？朕雖是個憐惜美人的，卻也忍不了被美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大長公主明白麽？” 他的鼻息很重，芷鳶覺得，如果是冬日，一定看得到他呼吸之間所吐出的層層白霧。可為什麽，這春日裏，她也無端覺得冷呢？她的手緊緊握著，手掌感受得到指尖的冰涼，卻無力去溫暖它們。她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冷汗涔涔的，比茹苑還要狼狽幾分了。 “陛下已擁有了宋國，難道還不夠麽？她不過是個柔弱女子，隻盼著陛下看在這萬裏江山的份上，放過她罷。”芷鳶蹙眉道，她覺得自己的氣息也很不穩，像是舔舐傷口的野獸，強弩之末罷了。 熊章正欲說話，芷鳶又猛然抬起頭來，道：“若陛下願意放過她，臣妾願意助陛下一臂之力。” “你能幫朕什麽？”熊章漠然道，他斜睨著眼睛，隨意的打量著芷鳶，那輕薄的目光簡直讓芷鳶周身發寒，若是在十年前，芷鳶一定會羞憤而死。可現在，她也隻能若無其事的讓他看著，道：“天下，臣妾願助陛下奪得天下。” “奪得天下？嗬！”熊章哈哈大笑著，目光倏爾轉冷，道：“朕隻怕你沒這個本事！” 芷鳶粲然一笑，道：“臣妾的確是最最無用之人，可臣妾，是齊國的皇後，是齊帝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