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502章 絕處逢生二

  三月的天氣，風是溫柔的，隻是溫柔之中夾雜著絲絲寒意，是春的綿裏藏針的心意。芷鳶著了一身玄色衣衫，羅裙是白色的，裙角處密密麻麻的繡了金絲邊，綁著羅裙的綢帶是赤紅色的，順著她修長的小腿的輪廓垂下來，是這輝煌而壓抑的大廳裏唯一的一抹亮色。 茹苑坐在她身邊，是大殿正中的位置。她難得的化了極莊重素雅的妝容，唇緊緊抿著，目光淡然的看著前方，倒很像是一個太後的樣子了。芷鳶看向她，她裹在高襟的黑色寬袖外袍之下，像一個沒有感情的瓷娃娃，衣衫上是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繡紋飾，在陽光下閃動著流光溢彩，這份螢亮流淌到她臉上，仿佛她蒼白的臉也靈動起來，卻不知怎的，讓人有妖異之感。 殿中站著的大臣們是看不到這景象的，美的、醜的，都看不見。早有細密的珠簾將她們和他們隔開。葉瑄白坐在龍椅之上，靜靜看著底下的大臣們，該做什麽紫音早已一遍遍的教過他，此時，她就坐在他身後，珠簾隱去了她的身影，可那份熟悉還在，他並不害怕。 左相走上前一步，道：“皇後娘娘，臣以為，靜王即位名不正而言不順。”茹苑鬢邊的攢珠步搖微微顫動著，她冰瓷一般的臉上平靜無波，隻是紅唇輕啟，道：“先帝無子，靜王乃先帝之弟，已是最親近的血脈，有何不可？” 左相瞥了一眼珠簾之後的芷鳶，他看不清她的神色，隻得道：“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對皇長子寄予厚望，今日娘娘又怎可說陛下無子？” 茹苑冷冷一笑，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葉少商存在的痕跡抹去，連一聲“陛下”都不願再稱呼他，隻肯喚他“先帝”，既是古人，便再與她無尤。她受夠了和他在一起的歲月，那些虛偽的愛意和奉迎，她已受夠了。 “綠姬夫人出身低賤……”茹苑尚未說完，便聽得芷鳶道：“皇長子葉衍年紀尚小，身子也弱，如今外敵環伺，母強而子幼，的確於國無利。靜王忠孝仁厚，皇兄臨終之前將這千裏江山托付於他，也盼著諸位大人能好好輔佐他。” 茹苑心知，芷鳶不願她在天下人麵前毀了阿衍的身世，絕了他即位的可能，方才如此說。可她心如明鏡，若非如此，隻怕也無法安撫那些老臣，便冷冷道：“正如文昌公主所言。” 右相不等左相說話，便急急帶頭跪下，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皆隨著他跪了下去，三呼萬歲。左相氣的幾乎將血咳嗽出來，終是歎了口氣，緩緩跪了下去。 “平身。”葉瑄白道。他話語溫潤卻充滿力量，若非他眼神空洞，左相一瞬間，倒覺得他並非癡傻之人，倒是個真正可以倚傍的君王了。他麵容不似葉少商，倒肖似他的父親，一時間，左相覺得仿佛時光倒轉，這宋國皇帝的位置終於是給了應得的人。 “宣！楚國寧王上殿！”宮人尖銳的嗓音劃過左相的腦海，將他的心緒殘酷的牽扯過來，抬眼，眾人齊齊看向殿外，等待著這個不速之客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