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96章 今夜白

  蘇佑，是芷鳶心頭的一粒朱砂痣。忙的時候或許會忘記，可一旦閑下來，如潮水般洶湧的相思便會順著她的每一寸血液流到心底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齊國的皇後，也許他迫於形勢而廢棄了她，可在她心裏，她永遠是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他總是穿著一身玄色衣衫，臉龐白皙又棱角分明，眼如黑曜，閃爍著凜然之氣，可他望著自己的時候，卻總是溫柔。世人說薄唇的男子皆薄情，可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唇總是微微翹起，即便他當真薄情，芷鳶也認了。 她這一生所遇的男子皆是深情的，如皇兄與茹苑，軒塵與妙娘，允之與白泠。也如，蘇佑與芷鳶。芷鳶柔聲喚著蘇佑的名字，一聲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愈發清晰。 明天，也許楚人就要進宮了。自己該隨著宋國的衰亡一起死去的，她不怕死，隻是空餘恨。她恨，宋國竟被茹苑糟踐至此。皇兄懦弱，甘願一死，那麽朝中臣子呢？她不信他們都忖度不出這境況，卻無一人肯站出來，可見社稷腐朽已到了何種程度，人人都懂得趨利避害，卻無一人真正愛這國家。 宋國滅亡不可怕，可不戰而亡，未免使人心寒。芷鳶婆娑著一把匕首，輕輕撫著上麵的棱角，她不怕死，可為此殉國，難免窩囊。 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的時候，便聽得宮外吵嚷非凡。芷鳶站起身來，在殿中走了一圈又一圈，方有宮人進來侍候洗漱穿衣。芷鳶道：“你可知道為何宮外這樣紛亂？”那宮人隻顧低頭為她梳頭，道：“稟公主，奴婢不知。桃枝姑姑隻吩咐奴婢幾個侍候好公主起居，並不曾允許奴婢們出去的。” 芷鳶歎了口氣，道：“罷了。”她取了套白玉頭麵給那宮人，道：“今日便用這些。”那宮人遲疑了一瞬，道：“是。隻是這套頭麵未免太素淨了些，公主正是年少的好時候，用些寶石、東珠更顯雍容。” 芷鳶懶怠說話，隻閉目養神，國都亡了，還要那些瑰麗的東西做什麽。她心裏悶得難受，隻盼著蘇佑能夠早做打算，即便無法攻下楚國，也不要傷及根本，他日總還有卷土重來的一天。 正想著，殿門被打開，冷風直直灌進來，吹得芷鳶腦仁疼。她一睜開眼睛，便見桃枝站在殿門前，身後跟了幾個宮人，而殿中原本給她梳頭的宮人早已退到一邊去了。 芷鳶回過身來看著桃枝，淡淡道：“是桃枝姑姑來了。”桃枝笑著行了禮，道：“皇後娘娘讓奴婢來請公主，若是公主梳洗好了，便請隨奴婢移步鳳藻宮罷。” 芷鳶站起身來，一甩衣袖，冷聲道：“不知皇嫂意欲何為？”桃枝賠笑道：“娘娘敬重公主，前些日子也是逼不得已，如今是正經的要給公主道歉呢。尋常百姓之家，嫂子與小姑子也常有些矛盾的，說開了也就罷了，終歸是一家人。” 芷鳶冷哼一聲，道：“姑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尋常百姓之家，殺夫也是重罪。本宮與皇後，這矛盾怕是永遠都解不開了。” 桃枝聽她所言，怕她不去，忙笑著道：“今日的確是事關重大，娘娘有事與公主商議，且是大事。公主若是不去，怕是要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