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57章 謎底二

  未央宮，得名於《詩經•；；小雅•；；庭燎》，宣王改過而勤於政，因有此詩。在陳婕妤的記憶裏，這是《詩經》裏最耀眼的句子。“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陳婕妤撫著胸口，對著無邊月色和未央宮中蜿蜒不滅的燭火，不由輕輕念著這句子，一字一句，無比鄭重。 目之所及，她望不到那麽遠的南邊，不知道在千裏之外，是否也有著如蘇佑一般勤勉的帝王。天下人都知道，這亂世終將結束，可鹿死誰手，卻是未知之數。她盡了自己的本分，便再無二話，隻盼著千裏之外的人記得，君臣永不相負的誓言。 “婕妤娘娘，請罷。”懷小德的臉上掛著奉迎的笑，看著像是誠心實意，可陳婕妤明白，他看著自己，就像看砧板上的魚肉，連憐憫都是多餘了。陳婕妤笑著道：“公公不進去麽？”懷小德笑著道：“奴才不敢。” 果然是不敢麽？的確，此事事關重大，知曉了此中秘辛，憑著懷小德的地位，怕是也沒有半分好處。陳婕妤神色坦然，隻輕笑著搖搖頭，便推開了殿門，翩躚而入。蘇佑坐在上首，低頭批著奏章，阿喬跪在殿中，見陳婕妤進來，極悲戚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陳婕妤像是沒看清阿喬的神色似的，隻俯下身來，輕輕撫著她的臉，道：“阿喬，怎的不回宮去？害阿姒替你值夜呢，阿姒，她很辛苦。”微末的一聲歎息，仿佛泄露了她全部的情緒，阿喬望著她，早已是淚眼婆娑，道：“娘娘……” 阿喬攀著陳婕妤衣袖的一角，搖著頭低聲道：“娘娘，奴婢沒有……”陳婕妤點點頭，道：“我明白。”她當然知道，阿喬不會背叛自己，阿姒也不會，甚至整個玉明殿的人，都不會的。她小心翼翼，不過是以防萬一，他們的忠心，她卻是明白的。他們楚人，性子最真，在他們隨她一道離開楚國的那一刻，便是將性命許給了她。 這一切，不過是命數。是成王敗寇，是棋差一招，或者，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劫數。從她開始賭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或贏或輸，她都能坦然麵對。隻是可惜了，要牽動這麽多人的命運。 “陛下召臣妾來，莫不是為了看一場主仆情深的戲碼？”陳婕妤笑著道：“若是如此，倒讓陛下失望了，臣妾性子淡薄，怕是這戲並不好看。”蘇佑抬起頭來，唇角帶著涼薄的笑意，道：“婕妤一向賢淑知禮，朕未曾想到，婕妤還有如此淩厲的一麵。你的父親不過官至宗正，朕素問他膽小怕事，沒想到倒養的出這樣的女兒，也沒想到他竟有滔天的膽子。” 陳婕妤淡淡一笑，道：“是臣妾唐突了，臣妾知罪。”蘇佑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冷聲道：“沒想到楚國的公主殿下竟還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婕妤入宮後一向恭敬，沒有半分爭搶，像極了宗正家的小姐，朕倒沒想到，陳家的素紗小姐便是楚國早逝的紅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