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47章 籌謀四

  “娘娘，臣妾曉得，臣妾一直曉得自己的本分，可自從見到許家公子，奴婢便曉得，這本分是再也守不住了。”阿凝一雙淚眼婆娑，她的眼睛那樣美，蒙了霧氣也是美的，這樣美的一雙眼睛望著自己，芷鳶從來都帶了幾分憐惜，可今天是第一次，芷鳶那樣近那樣仔細的望著它們，她才驚覺，它們是那樣疲憊和憔悴，甚至，是那樣的不甘。 “臣妾殘花敗柳之身，得陛下與娘娘憐惜，能在這後宮之中有安身之處，本該別無他想。臣妾本想，隻瞧瞧的看他幾眼，甚至隻是知道他的幾句消息，便已是很好，可臣妾忘了，他是外臣，總有一日是要出宮的。他今日離開，臣妾在宮牆之上望著他的背影，方才知道情之一字的厲害，的的確確，是一往而深的。” 她抬頭望著芷鳶，道：“娘娘與陛下琴瑟相和，臣妾心知這世上再無任何一個女子比娘娘更應該得到幸福，臣妾自知不配，可難免還是會妄想。長夜漫漫，冷的時候，臣妾隻能靠著那麽一點癡念熬時辰罷了。” 芷鳶的心倏忽軟下來，阿凝所度過的一切，她都是生生切切的過過的，隻不過，阿凝是真真切切的過了三年五載，而自己，她在心底苦苦笑著，在許家不長不短的那一年，自己也是這樣卑微著委曲求全罷。 她輕輕撫著阿凝的發絲，沉聲道：“身處高位，連動一動感情都比旁人不易些，何況情愛？本宮隻問你一句，他心裏可有你半分？若是有，本宮便是拚了命也會成全你，可若是沒有，本宮不得不勸你一句，郎心似鐵，堅如磐石，是決不會因著一時的可憐而動搖的。”旁的男子，她或許不懂，可對於允之，卻沒人比她更明白。 阿若在一旁聽著，眉漸漸擰起來，卻隻是撇了撇嘴，低眉立在一旁。屋子裏是猝然的寂靜，宮燈是昏昏暗暗的一圈光暈，茶盞是幽幽暗暗的一抹玉色，隻留下芷鳶淡薄的側影和阿凝臉上或明或暗的驚慌。阿若看得出，阿凝是害怕的，她方才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可這勇氣是用來對付芷鳶，幫助自己衝破牢籠的，可現在她不得不停下來想想，也許自己所有的付出和犧牲，於允之來說，不過是負擔和包袱。 在宮牆的那一邊，也許他正忙著與自己的妻子修複關係，也許正忙著收拾自己的生意，她幾乎想象不到任何一種可能是他在思念著自己。最大的可能，是他早已忘了在這宮中有個充媛，曾與自己說過幾句話的。 芷鳶握緊了她的手，柔聲道：“阿凝，若是他愛你，那麽你付出的一切便都值得，也都稱不上是苦，咱們這麽多年的姐妹，做姐姐的沒有不幫你的道理。可若他心裏根本沒你，你讓本宮如何幫你呢？踏出這宮門，他又不肯收留你，你要怎麽辦？本宮相信，不是任何一個女子都必須依憑男子才能活下去，可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有許家少夫人的本事，自然也就不是人人都有她的底氣的。” 阿凝幾乎忍不住要失聲痛哭，可淚在她眼眶裏轉了又轉，倔強的不肯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