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25章 解鈴

  允之的寢殿中已擠了許多人，不知為何，芷鳶倒再沒有了年少時那股子奮不顧身要撲到他身邊的悸動，她看到他平安，隻覺得很安心，很安心。她就這樣站在珠簾之外，靜靜的望著他，看著許夫人拉著他的手低聲啜泣，看著軒塵站在角落裏會心的笑著，看著白充媛站在一旁悄悄拭淚，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美好，值得她用一切去守護，去交換。 允之支起身子來，微微向外一瞥，見芷鳶倚在門邊，不覺微微一笑。他隻是朝著門邊的方向，不知為什麽，芷鳶心裏便篤定，他是對著自己笑的。這種老友之間的默契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快樂，平淡的感情未必便不深厚，他們隻是長大了，足夠的歲月積澱，使他們濃冽的情感變了味道，卻依舊香甜，他們不再衝動，不再拚盡一切的接近，現在，他們隻要遙遙相望，便知對方安好。 芷鳶朝他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阿若略略遲疑，道：“公主不再看看麽？”她知道，這個時候，芷鳶有足夠的理由走到他身邊，和他說幾句話。芷鳶舒了口氣，笑道：“這麽多年了，我還放不下那麽執念麽？”阿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倏爾笑了起來，道：“奴婢真覺得公主不同了。” 正說著，芷鳶抬眼看見妙娘依舊坐在寢殿之外，奶娘陪在她身邊，臉上是難以言說的悲愴，連哭都哭不出聲了，方才眾人都哭著，她哭著倒未覺得突兀，如今眾人都笑了，她依舊哭著，難免覺得紮眼，許是奶娘自己也覺得，因而掩了哭聲，卻是再也笑不起來了。 妙娘麵如土色，隻微微咬著唇，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芷鳶歎了口氣，卻不知該當如何。奶娘見芷鳶要走，忙一跌一撞的小跑到芷鳶身前，重重的跪下，扯了芷鳶的裙裾，道：“娘娘，娘娘，救救少夫人罷！如今這宮裏，是沒人關心少夫人的死活了……” 阿若上前去扶她，奶娘力道卻大，卯了勁往下跪，幾乎把阿若拽倒。奶娘搖著頭，啜泣道：“當年老奴便知道，娘娘是個好心的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少夫人……她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她可怎麽辦啊……” 芷鳶俯身扶了她起來，道：“奶娘，你且起來罷。”言罷，便走到妙娘身前，道：“妙姐姐，你可願意先去我宮裏住著？”半晌，妙娘抬起頭來看著她，猛地撲到芷鳶懷裏，哭了起來，她哭得隱忍，卻比任何大哭的人都要痛苦，芷鳶輕輕撫著她的頭，默默無言。 阿若將妙娘安排在長安宮的後殿，那裏離主殿雖近，倒也算得上僻靜，更難得的是屋子正北朝南，陽光充足，家具擺設也都是新置的，住起來很是舒適。芷鳶又命人精心選了被褥、簾子和屏風等物什，便全然不輸長安宮正殿的華麗輝煌。 除了奶娘依舊跟著照應妙娘，阿若又選了四個手腳勤快的宮人侍候，隻是妙娘一直默默無語，瞧不出是否真心喜歡這屋子，倒是奶娘千恩萬謝，不斷說芷鳶是個好心的姑娘，阿若不得不強調了好多次，讓她再不許提之前認識芷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