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07章 義子二

  百裏敏蹙眉道，汪了滿眼的淚，隻覺得委屈，便那樣似嗔似怨的望著蘇仕，低聲細語。她雖與榮華夫人一般出自百裏氏，卻是最受寵愛的女兒，嫁給蘇仕之後，蘇仕待她亦算盡心，因而心思單純，並無旁的想法，卻從不知道，有許多事，一旦沾染上便再無脫身的可能。 蘇仕避過去不看她，強自壓下一口氣，看著芷鳶，眼中滿是不忍與內疚，道：“娘娘，阿敏年紀輕，說話也沒個分寸，還請你勿要放在心上。”芷鳶點點頭，道：“敏妃不過是為本宮籌謀，本宮明白。”言罷，便衣衫翩躚而去，再不肯多說一言。 阿若跟在芷鳶身後，隻覺她的背影是從未有過的蕭索，猛地發現芷鳶停了下來，阿若心中滿是心事，險些撞在芷鳶身上，她吃了一驚，忙走到芷鳶身邊，道：“公主是否哪裏不適？”阿若見芷鳶並不言語，隻是目光怔怔的望向前方，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悲哀與恐懼，她從未見過芷鳶這樣害怕，不覺心中一顫。 “許，許公子……”阿若禁不住喊出聲來，她心中明白，允之眼眸之中是難掩的悲戚與痛苦，他一定是或多或少聽見了剛才的話，才會跟來。芷鳶落得如此境地，實在與許家脫不了幹係，可當年是芷鳶癡心錯付，又心甘情願將鳳凰膽讓給了妙娘，無論如此，苦果也隻有自己吞了。她與芷鳶一起長大，心中明了，芷鳶在這個時候最不願的便是看見允之，看見他悲傷卻又是那樣無可奈何的神情，就像當年他明明那樣愛著，卻又無可奈何的拋下芷鳶一樣。 允之正欲開口，阿若便衝到他麵前，道：“許公子，算是奴婢求你，你心裏但凡還有點心疼公主，便離去罷……”允之沒有理她，隻是看著芷鳶，她那樣倔強的望著自己，淚水卻如斷了的珠鏈般止不住的簌簌落下來，他終是一句話都沒說，一甩衣袖便快步走開，隻是不知為何，阿若竟覺得他的背影與芷鳶的那樣相像，幾乎疊到了一處。 長安宮中，月已上梢頭，到了要點燈的時候。阿若見芷鳶寢殿中還是昏暗一片，便悄聲走了進來，點了盞宮燈，趁著微弱的光走到芷鳶床前，見她蜷著身子，緊緊閉著眼睛，不覺歎氣，柔聲道：“公主起來進些東西罷？總這樣餓著當心傷了身子。” 芷鳶點點頭，扶著她的手坐起來，道：“什麽時辰了？我倒盹著了。”阿若為她披了件小衣，道：“已是戌時了。”阿若喚了宮人端些菜品和清粥來，又扶芷鳶走到桌邊，便去依次將所有的宮燈都點燃了，一時間，長安宮宛如白日。 阿若見四周無人，悄聲在芷鳶耳邊道：“奴婢聽聞和郡王並未離宮，娘娘走後，他便去了未央宮。”芷鳶點點頭，喝著茶道：“和郡王外表放蕩不羈，心中卻是謹慎至極的。方才之事雖是隱秘，卻未必瞞得住皇上，此事涉及皇嗣，難免會落人口舌。他心中疼愛敏妃，亦要保全自身，去尋皇上坦陳是最明智的做法。” 阿若點點頭，笑道：“公主今日仿佛與平日不同極了，長大了許多。”芷鳶淺淺一笑，道：“事已至此，我若日日念著不忘，不過是自苦罷了，也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