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03章 君心

  已是初春時候，依舊冷得厲害，百裏敏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不禁長歎了口氣。身旁跟著的侍女纖纖見狀，蹙眉道：“小姐好不容易才求了太妃娘娘的恩典，進宮來看看大小姐，怎的又歎起氣來了？” 百裏敏望著前方長信宮的紅牆碧瓦，凝眉道：“自古便說什麽 ‘長信宮怨’，本想著阿姐容顏絕麗，出身將門，性子又是絕好的，總歸討得了皇上喜歡，沒想到還是落得如斯境地……我們百裏家的女子，萬不該鎖在這深宮之中啊……” 纖纖自小在百裏府中長大，聽了百裏敏的話，亦是真心心疼她們，憑她們的才地、出身，當年臨淄城中的少年兒郎裏，又有哪個嫁不得呢？當年千挑萬選的夫婿，終是冷落了她們，百裏柔自不必說，即便是和郡王之於百裏敏，也是憐惜多於情意罷了。 一時之間，纖纖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便隻是沉默著。百裏敏笑著搖搖頭，道：“也是我的錯，與你說這些做什麽呢？你還是個小丫頭，不會懂的。”纖纖抬頭望著她，正欲開口，便見百裏敏溫婉的笑著，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柔和，道：“如果可以，我倒願意護了你們幾個一世，永遠都不讓你們懂得。” “敏妃娘娘。”遠遠便見恬兒迎了出來，她急急走到百裏敏身前，笑著行了禮，道：“娘娘可來了，夫人得了信兒，曉得娘娘今日要來，早早便等著了，如今菜都讓小廚房熱了兩遍了。”百裏敏微微一笑，道：“阿姐素來疼我，是我來的遲了。怎的不見阿姐出來？”恬兒努了努嘴，道：“自從出了那事，皇上雖未罰夫人禁足，夫人倒像是徹底死了心了，再不肯出這長信宮門，此次也盼著娘娘勸勸夫人，莫要悶壞了身子才是。” 百裏敏蹙眉道：“阿姐一向性子傲，自是受不住這個了。”恬兒點點頭，道：“可不是，不過依著奴婢看，夫人現在雖失了寵，可畢竟是皇長子的生母，若是肯搏上一把，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百裏敏斜睨著看了她一眼，眼眸之中平白帶了一抹冷冽，道：“心都死了，也沒什麽好爭的了，即便是得了江山，又有什麽意思？我們百裏家的女兒，哪個自小不是嬌生慣養？誰又稀罕這權勢了。” 恬兒聽了這話，臉上不覺有些訕訕，忙賠笑道：“娘娘說的是，是奴婢鄙陋了。”百裏敏搖搖頭，道：“怨不得你，你也不過是身在其中罷了。” 長信宮的確比往日裏冷清了許多，雖然宮人、份例一樣沒少，卻仍舊覺得冷清，這種冷清是宮中最常見的氣息，如同瘟疫一般，直直蔓延到人心底裏去。榮華夫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桌上溫了壺茶，嘴角噙著一抹笑，見百裏敏進來，這抹笑便綻放出花朵般美麗的光彩來，直直甜到了心底。 “阿姐！”百裏敏直直撲到她懷中，尚未開口，淚水便溢了滿臉。榮華夫人笑著捧起她的臉來，輕輕擦著她眼角的淚水，道：“真是孩子氣，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呢！” “阿敏心疼阿姐，這些日子不見，阿姐瘦了許多。”百裏敏蹭著榮華夫人的衣裙，再不肯抬起頭來，直把榮華夫人的衣裙蹭的出了皺痕，尤自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