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393章 不相見

  送走了華黎，芷鳶囑咐了宮人煎湯藥，便坐在床邊，低聲和軒塵說著些話，他們許久未見，如今聊起天來，倒仿佛從未分開過。芷鳶捧了一盞清茶，權當是借了這份暖意，溫熱的濕氣迷蒙了她的眼睛，遙遙望著，像是浮了一層淚似的。 軒塵不時抬眼看妙娘一眼，他的眼神那樣小心翼翼，卻又那樣迫切，芷鳶明白，即便不在深宮，隻是在民間，他的全然無害的心意一旦被人發現，便難免不將妙娘拖到可畏的漩渦中去，因而他不得不深深的將那份心意埋在心中。 “宋國衰微，我便罷了，還拖累你們受了這許多苦楚……”芷鳶苦笑著搖搖頭，道：“那位朱家小姐倒做了我該做的事。”軒塵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道：“傻丫頭，你為宋國做的夠多了。”他微微輕歎，道：“當年那個笑靨如花、古靈精怪的姑娘被歲月磨的持重端莊，才真讓人心疼。” “你可會想那位朱家小姐？”芷鳶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采。軒塵鄭重道：“自是敬重她的，可我的心……”他輕瞥了妙娘一眼，道：“怕是這一生都不能給別人了。”芷鳶重重點點頭，她雖早已猜到，卻仍覺得世事殘酷的緊，朱小姐是怎樣的奇女子，拚盡一生，周全了國事，卻仍隻能換來夫君的“敬重”二字罷了。 她斂了心神，愈發覺得情之一字強求不得，做了這麽多年的夢，到這一刻也該醒了，允之，從今以後，便該是尋常人了罷。她在心中與自己荒唐的青春告了別，倒覺得輕鬆許多，日子久了，她便明白這世上並非癡情之人少，而是人人皆熬不過時間二字，多少情義，日子久了，便淡了，淡到連追憶都覺惘然。 “砰！”門猛地被推開，芷鳶吃了一驚，忙撫了撫胸口，道：“休得無禮！”翠翹聞聲，帶了些哭腔，跪下道：“皇後娘娘饒命！奴婢……奴婢……”芷鳶順聲望去，見允之站在門口，翠翹跪在他身後，不停的磕著頭，作為始作俑者的允之卻隻是慘白了一張臉，直直站著。 芷鳶站起身來，掀了簾子走到門前，虛扶了翠翹起身，道：“去罷。”翠翹忙不迭的謝了恩走了，芷鳶無奈的看了允之一眼，道：“還不進來。”允之仿佛如夢初醒似的，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進來，衝到妙娘床前，喃喃道：“這，這是……原還是好好的……” 芷鳶掩上門，走到妙娘床前，望著允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允之握著妙娘的手，抬頭看向芷鳶，道：“這是怎麽回事？”他見芷鳶默然無語，便又看向軒塵，道：“鍾兄，這是怎麽回事？”軒塵隻避過頭去不肯看他，允之急了起來，站起身來，雙手握著芷鳶的肩，哀求道：“娘娘？” 軒塵氣極，一把拽開他，怒道：“你別獨獨撿了芷鳶欺負，仗著她當年的一片癡心，便能欺負她一生一世麽？”允之一聽，愈發怔怔，手卻鬆了，再也沒了勇氣去碰芷鳶一絲一毫。默然了半晌，芷鳶走到軒塵身邊，低聲道：“軒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