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46章 雲歸處三

  榮華夫人聽聞，便噤了聲，眼中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意。“唔，皇上以為的小事，哀家倒恰恰認為，是天大的事。”莊太妃略抬了抬眼皮，幽幽的望著蘇佑，嘴角浮起一絲淡然的笑意，眼睛卻冰冷而嚴肅，道：“在皇家，還有什麽比綿延子嗣更大的？又有什麽罪過比欺君之罪更重的？皇上不妨聽聽。” 蘇佑沉默著，半晌方不甘道：“是。”他目光淩厲的看著榮華夫人，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著，像是用了無窮力道，連青筋都隱約可見。莊太妃擺了擺手，歎息道：“榮華夫人，繼續罷。”榮華夫人略拂了拂身子，道：“是。” “誰知，太醫竟說這小小的丸藥之中藏著天大的秘密。”榮華夫人轉過身去，似笑非笑的看著芷鳶，道：“皇後娘娘，這丸藥與你給臣妾的藥方全然不同，根本不是什麽美容養顏之物，而是……”她故意拖長了句子，看著芷鳶慘白的臉，淡然一笑，道：“想來，娘娘必是覺得日日腹痛難忍的，這藥中便是下了十足十的鎮痛之物，且專治傷寒之症，而這傷寒已入骨，得病之人再無生育之可能。” 芷鳶本已知道這藥中有鎮痛之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然而“再無生育之可能”七字卻如炸藥般猛然在她腦中炸裂，她隻覺腦中一片空白，手腳都抖得厲害，原本用力抓著桌角的手猛的一鬆，登時便癱軟在地上。 “公主！”阿若喊著，忙將她扶起來坐好。芷鳶隻覺一股冷汗從腳底躥了上來，神情呆滯，嚅嚅道：“怎，怎會？”榮華夫人冷笑道：“難道娘娘不知？隻是娘娘如今裝的再像，也沒人會信了，隻怪娘娘好狠的心腸，當年孫太醫診出了此事，娘娘竟不放過他，殺了他全家上下十數口。” “孫太醫？”芷鳶思索了好久，依稀記得當年暈倒時，蘇仕為她請的太醫似乎便是孫太醫，她的確再未見過他，卻從未害他性命，更不知他診出過自己的病症。她不覺望向阿若，隻見阿若緊咬著唇，神情卻並不意外，猛然間，便明白了一切。 “臣妾冒昧一問，娘娘在齊國未曾受過寒，那麽這病症便是自宋國帶來的了。據臣妾所知，娘娘隱瞞病症在先，殺人性命在後，實在是難為一國之母。”榮華夫人淩然道，又看向莊太妃，道：“還請太妃娘娘聖裁。” 莊太妃長長歎了口氣，道：“皇後，你還有什麽話說麽？”芷鳶跪下，道：“臣妾無話可說。”她神情渙散，仿佛看透了一切，也仿佛絕望到了極點，再無所求，倒也坦然。未及芷鳶說完，慎美人便爬到芷鳶身邊，淚水漣漣，道：“太妃娘娘，皇後娘娘性子良善，絕不會做出殺人之事，想來這病症也是無心隱瞞，是確然不知情的……” “放肆！”榮華夫人冷冷瞪了慎美人一眼，道：“小小美人，這裏豈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慎美人本不欲走，隻跪著垂淚，芷鳶不願此事波及於她，便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阿凝，無事的，你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