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23章 偶遇

  玉溪宮處在齊宮東北角，以景致雕琢著稱，尤其宮中一條溪水，宛如玉帶般貫穿整個宮殿，即便盛夏，此處也自有清涼，宮中諸多景致也大多依溪水而建，或與之交相輝映，玉溪宮也因此而得名。但由於它位置較偏，占地並不大，因此多賜於三品之下的妃嬪居住。先皇時曾賜予珍嬪，她得盡chong愛，玉溪宮也算是盛極一時了。 珍嬪為人謙卑，性子柔和，因此雖得盡chong愛，一生也隻到貴嬪之位，封號為“珍”，稱珍嬪。她死後，宮中妃嬪皆嫉恨她得chong，玉溪宮便也漸漸荒廢。 剛踏入玉溪宮，阿若便蹙了眉，低聲道：“公主，慎美人性子雖好，卻也不該輕縱了這些宮人，庭院衰敗，雜草叢生的，竟沒人去管。”芷鳶亦麵露愁色，歎息道：“她日子過得這樣苦，安知不是我對不住她……因著一時意氣，竟害她至此，她大概亦是覺得對不住我，才這樣自苦……” “娘娘？”嫦曦猛然看見芷鳶，又驚又喜，忙跪下身去，深深一拜。阿若忙拉了她起來，道：“何須如此大禮了？你是長安宮出去的，娘娘亦是把你當自己人的，你這樣白白讓人家看了笑話去。” 嫦曦忙點點頭，道：“是奴婢失禮了。”芷鳶衝她微微一笑，柔聲道：“慎美人可好些了？你們這些日子過得可好？”嫦曦聽了，眼中幾乎溢出淚來，抽泣道：“不瞞娘娘說……這宮中是沒個人肯把美人當主子的，變了法子的欺負她……美人是個好性子的，舍不得說他們一句，倒日日說是自己的錯，自己種的因，得了這樣的果，也是該的……” 她抹著淚，吸了口氣，道：“瞧奴婢這嘴，又說胡話了……娘娘快進去罷，美人若知娘娘來了，定會很高興的。”芷鳶點點頭，便向寢殿走去。 阿凝躺在床上，蓋了厚重的被子，緊緊閉著眼睛，聽到門外有響動，隻咳嗽著道：“嫦曦，你回來了？不是說去禦膳房領粳米的麽？禦膳房不肯給麽……罷了，無妨的。”她聲音輕柔軟糯，帶著無限的體諒與溫存，芷鳶聽了，不禁要落下淚來，這樣好的一個女子，自己何苦疑她？又何苦恨她至此？ “是本宮來了。”芷鳶柔聲道，輕輕坐在她床邊的圓凳上。她猶記得，當年，阿凝也如現在一般病的厲害，隻是不知為什麽，芷鳶總覺得那時的她充滿了生的希望，而現在，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衰敗的味道，宛如花將凋零一般，擋不住的衰敗的味道。 阿凝猛地睜開眼睛，掙紮著要起來，斷斷續續道：“娘娘……娘娘來了……嫦曦，勿要欺我……”芷鳶微微按住她的肩，道：“是本宮來了，你身子不適，不要起來了。”阿凝的淚順著她的臉頰滑出，嘴角微微笑著，卻又忍不住咳嗽著，道：“娘娘勿要坐這樣近，奴婢是肺癆，要過給你的……” 芷鳶見她憋紅了臉，忙道：“好好好，本宮坐遠些，你不要急。”阿凝聽了，方漸漸平息下來，隻粗粗喘著氣。芷鳶聽她自稱“奴婢”，便愈發釋懷，亦心生不忍，撫了撫她的額頭，道：“你如今也是正經主子了，怎好自稱‘奴婢’？平白讓人家笑話。” 阿凝微微一笑，卻並不說話。然而她的眼角眉梢，卻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