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第3章 扶柩三

  “臣妾來遲，請皇上恕罪。”聲音清冷，眼前的人著了一身青衣，平白的，倒讓芷鳶想起《清平調》中的句子——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她麵色如雲，眉間有著女子少有的英氣，淡淡的望著葉少商，仿佛其餘的一切都並不值得她一觀，難得的，她眼中沒有後宮女子常有的熱切和嬌媚，倒有一絲不經世事的淩厲和癡念。 芷鳶抬頭望著她，不知為什麽，她覺得她們眼中的東西是這樣相像，隻是自己比不上她，眼神也沒有她清冷。葉少商帶著一貫的微笑，淡淡道：“無妨，入席罷。”又看向芷鳶，道：“這是綠姬夫人，你出嫁前身子不適，未曾見過。” 綠姬夫人略略向芷鳶點了點頭，便款款走到葉少商下首，拂了拂身子，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茹苑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又轉而微笑道：“妹妹快坐罷。”綠姬夫人道了聲“是”，便坐了下去，徑自斟了些酒，獨自品著，不發一語。 席間奏響歌舞，芷鳶方悄聲在紫音耳邊道：“姐姐可知道綠姬夫人的來曆？倒不像尋常的閨秀。”紫音笑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道：“你呀，還是這樣好奇，看來齊帝的確疼你。綠姬夫人的確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聽說是qing樓女子，在宮中倒從不爭chong，總是獨來獨往的，待下人也並不苛責，倒是個奇女子。” “皇兄可chong她？”芷鳶看了綠姬夫人一眼，不知為何，竟有些懂得她眼中的寥寥，像她這樣的女子，在後宮之中，必是半點幫扶之人也沒有的，所能仰仗的，也隻有皇上的chong愛罷了。“並未有多得chong，皇上最chong愛的也隻有皇後罷了。”紫音歎了口氣，撫了撫芷鳶的發，道：“若你有半分茹皇後的本事，姐姐便安心了。” 入夜，蘇佑見身旁的芷鳶睡熟，俯下身子輕輕吻了她的唇，方站起身來，他披散著一頭青絲，隨手披了一件白狐襖，趿了白色錦緞的鞋子，走了出去。 本就不是開梨花的季節，宮中的梨花園早已敗落，隻剩下空空的枝椏，枝椏上厚厚的覆著白雪，偶爾風起，白雪隨風飛著，倒像極了當年的梨花。“爺。”茹苑見他走來，便低眉迎了上去，如當年一般喚他。 她著了一身白衣，如當年一般，清麗婉約，宛如謫仙，隻是料子太薄了些，她嬌弱的身子不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蘇佑順手將身上的白狐襖披在她身上，默默望著她，半晌，道：“你現在身份尊貴，不必如此喚朕。” 茹苑咬了咬唇，恍若未聞，隻隨手折了梨花樹的枝子，道：“這梨花園與齊宮中的一般無二……那些日子時刻縈繞在夢中，無論他待我多好，多用心，我都騙不了自己……這世上，大概沒什麽事比感情之事來得更自私了……” “朕該回去了，若隻是念著當年之事，不該約朕出來。”未及她說完，蘇佑便打斷了她的話，甩了袖子向後走去，隻淡淡道：“扶桑歿了。”茹苑略怔了怔，猛地上前摟住他的腰，將頭深深貼在他的背上，道：“我連扶桑都不如，是不是？當年之事，爺盡數忘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