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五十七、許氏

  宜政略有些落寞的側過身子，她的身材本就算得上纖瘦，如今更顯得肩膀削瘦，楚楚可憐。她拿出絹子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道：“芷鳶姐姐，沒想到你還念著他們，果然，你是最好心的……” 芷鳶看著她的樣子，本就有些心悸，如今看著她落淚，更顯得自己唐突，擾了宜政的安寧。她心疼的看著她，蹙眉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 宜政轉過頭來，淺淺一笑，道：“姐姐誤會我了，我不過是恨自己，當年竟那樣待你……姑母他們，都是好的，隻是楚宋之戰，江州也難能幸免，許氏的一爿鋪子都毀於戰火，我父親憐惜姑母，便接了他們來趙國，至我出嫁前，他們已動身了，如今想來，該是早到了。” 芷鳶聽著，不覺更是愧疚，楚宋之戰雖是楚國挑起，但若非宋國積弱，也不至如此。她尷尬的笑笑，道：“好，好……有趙伯父照拂著，我也安心了。”她說罷，便提了裙裾想要離開。 宜政見狀，忙道：“姐姐便對表哥不聞不問麽？”芷鳶的心猛地停跳了一拍，痛得幾乎難以自已，她捂住胸口，停了停，大口呼吸著，半晌，道：“我隻要知道他們都好，便夠了。”宜政上前去攙著她，扶她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幫她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我送姐姐回去罷。” 芷鳶擺擺手，道：“不礙事，我隻歇歇便好了。”兩人不覺語氣竟這樣近起來，仿佛這一刻，她們不再置身皇宮，也不再是皇後與昭儀，而像是普通的姐妹，時光也仿佛流轉，回到多年前的江州許府。那時，她還是寄人籬下的弱女子，而她，還是少不更事的孩子。 兩人相視一笑，宜政輕輕蹲下，靠在她腿上，道：“芷鳶姐姐，我不知今後還是否能如今日這般喚你，可是，我是真心實意想待你好的，彌補當年的一切……前些日子，我剛剛進宮，表麵上雖是嬉笑著，可是心裏卻怕的很，直到見到你，我的心才落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有你在，我就像有個親姐姐在一般。” 芷鳶聽著，心也柔軟起來，她抬起手來，猶豫著撫了撫宜政的頭，微微一笑，道：“我待你，也如親妹妹一般的。”你是她的表妹，那麽，對他未盡的愛，便綿延到你身上罷，芷鳶想著，道：“以後沒人時，你便如今日這般，喚我姐姐罷，我便喚你茜雪。” 芷鳶回到長安宮的時候，已是深夜，守夜的宮女忙行了禮，道：“娘娘可回來了，長公主醒來之後見娘娘不見了，很是著急呢。”芷鳶聽著，抬起頭來細細看著，見寢殿的燈雖熄了，卻有一絲若隱若無的光亮，便知南宮燃了燭火在等她，便忙走了進去。 “皇姐，還沒睡麽？”芷鳶笑嘻嘻的走了進去，見南宮披了件單衣坐在椅子上，忙道：“天氣這樣涼，皇姐怎的坐在這裏？當心傷了風。”她拉了南宮躺在床上，又捂了被子，方起身點了宮燈，吐了吐舌頭，道：“皇姐若要訓斥我，便訓斥罷。左右都是鳶兒的錯，鳶兒認罰。” 南宮淺淺笑了笑，搖搖頭，柔聲道：“我不怪你，你心裏在想什麽，我也明白。當年你逃婚之事，我也略有耳聞，你去了哪裏，遇見了什麽，我亦聽皇弟隱約提起過。你做什麽，都是人之常情，姐姐不會指責你。隻是，在這宮裏，若是任由自己的心去做事，總是危險了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