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五十三、義妹

  淇奧攙著宜政從長信宮出來，沿著六棱石子鋪的小路往浣花宮走去。已是早春時節，天氣雖仍是寒冷，卻並不影響陌上花開。路的兩旁影影綽綽的開了許多花，大多花蕊細小，也道不出名字，大約是些野花，並無專人種植的，卻也有說不出的美麗。 宜政並無心看這些不成風景的風景，她蹙著眉，全部心神都在寧貴妃有孕這件事上。來往有些宮人，都輕輕行了禮，喚了句“昭儀娘娘萬安”，隻等宜政離開，便匆匆趕著走了。她注意到，她們的方向大多是長信宮，想來是急著去賀喜，盼著能得幾兩銀子做賞錢的。 宜政回頭看著她們走開，輕哼了一聲，低聲道：“回去了選些貴重的東西，給長信宮送去，別顯得本宮小氣。”淇奧道了聲“是”，又不屑道：“本想著她父親死了，百裏一氏也算是走到了頭，沒成想倒有了這樣的福氣。” “噓！”宜政瞪了她一眼，道：“人多嘴雜的，休要胡說，當心被人聽去，又是是非。”淇奧忙道：“奴婢該死！”宜政歎了口氣，道：“一人一個福氣，闔該是本宮沒福氣，這些日子以來，若論恩寵，也是本宮最多了，這肚子卻不見起色。” 她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又冷冷道：“沒想到，千年鐵樹也開了花。”淇奧望著她冰冷的目光，亦不敢多言，惴惴不安道：“不若……我們想個法子？”她手略略比劃著，宜政明白，她是問自己是否要打掉這個孩子。 她思忖了半晌，搖搖頭，道：“本宮才剛剛進宮，根基不穩，做這樣的事不甚穩妥，反而得不償失，幫了旁人的忙。今日所見，所有的嬪妃麵色都不大好看，想來沒有一個心裏舒服的，隻看著她們有誰動手便罷了。更何況，今日除得了一個，他日也總有旁的，本宮心思再深，也是無計可施。” “左右還是要自己有個孩子，不然，還爭什麽呢？”她說著，已到浣花宮前。幾個宮女迎了上來，行了禮，前呼後擁的送她進了殿。寢殿之中炭火燒的正濃，空氣中彌漫著暖暖的意味和一絲難以掩去的灰塵味，不時發出幾聲“劈啪”聲，是炭火悄然的歎息。 宮人們侍候宜政躺在榻上，幫她蓋了錦被，又取了湯婆子溫著手腳，方離開。隻餘了淇奧留在她身邊，奉了盞茶給她，見她飲了，臉上回了一絲暖色，方微微笑著，道：“今年的春天真是冷，娘娘身子弱，老爺總是擔心呢。” 宜政歎道：“父親疼本宮，本宮豈有不知的？隻是選了這條路，要這至高的權勢，便須得舍下這些了。你改日寫封信給父親，請他尋些可靠的求子方子。”淇奧點點頭，道：“是。娘娘年紀輕，又得皇上寵幸，懷上龍嗣是遲早的事，萬勿憂心，隻待調養好身子，這便是水到渠成的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樣重要的事，本宮總要謀劃一下才能安心，否則一切聽憑天意，又怎能安心？”宜政啜了些茶水，緩了緩，又道：“洛堯的計策本宮看過了，幼稚了些，還用不得。不過他這樣的窮士子能寫得出這樣的計謀也算是難得了，隻調教著便罷了。父親在齊國有些門生，本宮會寫信給他們，讓他們推薦他，你可告訴他，讓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