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三十五、回朝（二）

  正說著，聽得宮門外熙熙攘攘起來，眾人皆安靜下來，細細聽著，心中雖有柔腸百轉千回，表麵上卻不得不做個溫良賢淑的樣子給人看。太監尖銳的嗓音劃撥著每一個人的心弦，是蘇佑回來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竟讓芷鳶有些坐立難安，雖然早知道他要回來，可當他真正來到自己麵前，心緒竟依然是這樣不同。 一瞬間，她幾乎無法騙自己，他真的在她心中毫無分量麽？她不知道，她隻想馬上看到他，和他說句話。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個神采飛揚的女子，她站在蘇佑身旁，蘇佑緊緊拉住她的手，不時將她的手塞在大氅內他的胸口處暖著，那份發自心底的喜愛，使滿殿的女子都失去了顏色。她們如她們灰白色的悄然逝去的青春一般，為他們幸福的綺麗添上了一抹背景。 宮人迎上去，幫蘇佑和女子脫去了他們各自的披風，又取了兩個手爐給他們暖著。蘇佑笑著與她耳語了幾句，才不情願的放開了她的手。芷鳶低著眉，密密的睫毛如同心簾一般，將蘇佑隔絕在她的心牆之外，她不願再抬起頭來，不願再看到他們恩愛的樣子，映襯著自己，越發悲哀。 這紅塵之中的情緣，本就是奢戀，她早已明了，然而旁人幸福的影子依舊如露水般滴滴蕩漾在她心上。“皇後可還安好？”她聽得蘇佑輕聲喚她，本想不理他，卻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然而他並不在自己身邊——原來是自己多心了。 蘇佑站在寧貴妃身旁，後宮之中，隻有她最喜歡穿豔麗的顏色，今日他回朝，滿宮嬪妃皆穿了喜色，隻有她一身素衣，她身在宮廷，不能為父親戴孝，穿的素些盡盡哀思也情有可原。他不是不知道她父親的打算，可看著她，他依然覺得淒惶和憐惜，不覺歎道：“這些日子可還好？” 寧貴妃微笑著點點頭，道：“有皇上和皇後娘娘在，臣妾總是好的。”她說著，脈脈的看著蘇佑，然而他的眼神卻略略越過她，瞟向了芷鳶，雖然隻是一瞬，短短的一瞬。寧貴妃的臉卻倏的黯淡下來，原來，父親用生命換來的恩寵也不過如此罷了。她轉而又恢複了端莊的笑容，帶著一絲嬌羞，道：“皇上累了，不必擔心臣妾。” 蘇佑笑笑，走到芷鳶麵前，並沒有看她，隻是徑直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眾人忙站起身來，齊齊行禮道：“皇上萬安。”蘇佑淡淡一笑，道：“不必拘禮了，都坐下罷。這些日子征戰在外，才曉得安穩日子的好處，見著你們都好，朕也就安心了。” “此次征戰在外，多虧了一個人。她出謀獻計，屢立奇功，朕本當她是個小兄弟，想著回朝之後封個官職給她，卻沒想到，朕在齊趙邊境迎接宜政公主時，等來的卻是一座空轎，而美人卻早在朕身邊多時了。”蘇佑嘴角帶著笑意，寵溺的望著那名女子。 芷鳶記得，他已很久沒有興致對自己說那麽多話了。“莫非宜政公主便是那個小兄弟？”沈良娣驚道，話一出口，她忙住了嘴，道：“臣妾失言。”眾人皆鄙夷的看著她，淑妃幽幽道：“還用你說？” 蘇佑並未說話，隻是點點頭，道：“宜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