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若夢 九、一念（二）

  “這……”沒有行禮之聲，芷鳶隻聽得耳畔陡然響起陣陣唏噓，多是大臣因為她行為的出格而不知所措，感慨人心不古，連一國皇後都將儀禮荒廢。芷鳶款款上前，跪在蘇佑腳邊，深深磕了個頭，道：“臣妾自知行為不端，不配為一國皇後，隻求皇上答允臣妾所求，臣妾必脫簪待罪，聽候皇上處置，絕不反悔。” 懷恩站在一旁，左右難安，隻得陪了芷鳶跪下，道：“老奴有罪，還請皇上責罰。隻是娘娘實是有難言之隱，還望皇上念娘娘以往的賢德，饒過娘娘。”芷鳶感激的看了懷恩一眼，抬頭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錯，懷恩公公已盡力相勸……還請皇上寬恕公公，臣妾願承擔一切。” “夠了。”蘇佑淡淡道，他避開芷鳶的目光，道：“懷恩，扶皇後下去歇息，今日之事朕隻當沒發生過，勿要再提。”他眉目冷峻，連一旁嘈雜的大臣都噤了聲，不敢多發一言。懷恩順勢走到芷鳶身邊，想要把她扶起來，芷鳶遲疑著看了蘇佑一眼，略略搖了搖頭。 她將懷恩的手輕輕拂下，看著蘇佑，含淚道：“臣妾今日來，便沒想過回去。”她目光如钜，似她的心一般堅定而不可逆轉，宋國，生她養她的地方，那裏有她太多的牽絆，即便拚了蘇佑對她所有的耐心不要，她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她嫁給他，不就是為了這一日麽？不然，她的犧牲還有什麽意義？ 兩人幾乎在一瞬間僵持住，他有他的天下霸道，她有她的柔情婉轉，他們都明白，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滄海桑田。或許，他會失去齊國霸主的地位，今生不能一統七國；或許，她會失去家國兄嫂，今生無顏再見宋國。 “皇兄不妨聽聽皇嫂的請求，興許是什麽有意思的事呢。”殿外響起蘇仕慵懶的笑意，他一手執扇，一手背在身後，在這金玉雕砌的宮殿之中，他一袂衣袖顯得格外出塵，宛如謫仙——有幾分醉意的仙。 芷鳶轉過頭去，蒙昧的看著他，幾乎迷離了雙眼。她依稀記得自己剛才撞到了他，卻不知為何覺得他的麵孔有三分熟悉。蘇佑冷笑著道：“你怎麽今日倒有空進宮來？”蘇仕依舊笑著，如同四月春光，他躬身行了禮，道：“皇兄萬安。” 蘇佑笑笑，道：“罷了，你這有一處沒一處的朕倒也慣了。等待會議完了事，你陪朕下幾局棋再走。”蘇仕點頭笑著，道：“臣弟自知有罪，甘願受罰，定不會早早溜了。”他說罷，走到芷鳶身邊，與她一道跪下，玩笑道：“皇兄知道的，臣弟自小便見不得女子流淚，皇嫂貌美，傷心時便更是我見猶憐，還請皇兄聽聽她所求為何，也算成全臣弟憐香惜玉的心思。” 他話音未落，虎賁將軍百裏縉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衫，道：“豎子！大殿前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還嫌闖的禍不夠麽？”他力氣極大，將蘇仕一把拽了起來，又跪下向蘇佑請罪，道：“微臣管教無方，這小子口無遮攔慣了，還請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