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一百零三、冊封(四)
芷鳶嘴角依然保持著皇後所應有的淡漠而端莊的微笑,仿佛隻是敘述一件毫不關己的事,“臣妾知道,宮女受寵幸隻能封為官女子,至多不過是答應、常在,隻是阿凝在長安宮這些日子侍候的很是得宜,臣妾亦是把她當自家姐妹看待,還請皇上賜她一個較高的位份,也算是臣妾送她的嫁禮。” “你……”蘇佑恨道,他幾乎在一瞬間將桌案上的東西都掃在了地上,站起身來,一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握著拳,直直的盯著芷鳶。滿殿妃嬪都吃了一驚,連寧妃、扶桑之流也不敢開口,隻是冷冷的看著。 他走到芷鳶身邊,俯下身子,輕輕的捏著她的下巴,臉上的怒氣卻未減少一分,鄭重道:“你真這麽想?”芷鳶粲然一笑,眼中卻有無盡滄桑與痛楚,柔聲道:“自然。臣妾身為皇後,便該為皇上與子嗣著想,也該寬厚對待宮中諸人。阿凝貌美,心地純良,皇上喜歡她,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蘇佑道,“朕便如你所願。”他看向扶桑,道:“封阿凝為美人。”扶桑怔了怔,本想說這樣不合儀製,話到嘴邊,卻也說不出口,隻得道:“是。美人之位向來都有封號,不知皇上……” 蘇佑頭痛欲裂,已不願回答她的問題,他用力揉著太陽穴,慪氣似的看了芷鳶一眼,道:“便以姓為號罷了。”寧妃淺淺一笑,道:“出身奴籍,能坐到這位份已是幾輩子的福氣了,還賜什麽封號呢?姑姑真是賢良。” 扶桑笑著搖搖頭,道:“奴婢不過是按著規矩辦事罷了。不知阿凝姓什麽?”“回姑姑,奴婢姓白。”阿凝遲疑著,小聲道。“皇上既已賜了阿凝恩典,倒不如賜她個封號。宮中嬪妃,若無封號,豈不遭人嗤笑?”芷鳶冷冷道,她的眼角淡淡掃過寧妃與扶桑的麵容,不知為什麽,她們竟感到了一陣寒意。扶桑幾乎失笑,一定是錯覺,溫婉如芷鳶,怎會有這樣淩厲的目光? 蘇佑苦苦一笑,道:“是啊,倒是朕疏忽了。她名中帶‘凝’,‘凝’字忠貞潔白,如冰如霜,也是個好字,便賜封號為‘凝’罷。”蘇佑氣極了,反而淡泊下來,他一字一句的說完這些話,看著芷鳶努力維持的微笑,不禁覺得她可氣又可愛。 “臣妾可不依。”寧妃走上前來,賭氣道:“臣妾不管這‘凝’字有千般萬般的好,聽起來倒與臣妾的封號是一樣的,若是宮裏人弄混了,豈不是要臣妾沒臉?臣妾倒有一字,給阿凝做封號正是合宜。” 蘇佑裝作感興趣的樣子,道:“你且說來聽聽。”“‘慎’字。今日一事,皆因阿凝大意所致,無論下藥者是否是她,與她有關皆是逃不脫的了。這個字是要提醒她,往日皆要審慎小心才是。”寧妃嫵媚一笑,盈盈一拜。 “你……”芷鳶站起身來,道:“以此字為封號,不是打她臉麽?”她正要再說,阿凝已走上前來,哭著抱住她的腿,道:“娘娘已無須為奴婢再爭了……”她說著,低頭向寧妃行禮,道:“奴婢謝寧妃娘娘賜字。” 芷鳶知道,她是怕自己得罪了寧妃與皇上,隻是經此一事,她已萬念俱灰,倒覺得沒什麽是可怕的了。蘇佑賜了阿凝為慎美人,又賜她住在玉溪宮,玉溪宮雖小,倒也精致,隻是位置偏僻,想來,蘇佑是不願再見她了。 阿凝臨走,隻提出一個要求,便是帶走嫦曦做她的貼身宮女,芷鳶自然恩準。芷鳶不知道的是,阿凝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她隱約看見,那日偷進廚房之人,便是嫦曦,她不願拆穿她另她受苦,卻也怕她再害芷鳶。 臨走,芷鳶淡淡道:“今日你離開,便與長安宮再無任何牽扯。”從此,我們如素不相識。這話保全了阿凝的尊嚴,使她不再為人議論為皇後的寵婢,卻也割斷了她們的情誼,畢竟,芷鳶還是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