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九十四、緣滅（二）

  阿若走進殿內，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走到芷鳶身邊，俯下身來，在她耳邊道：“公主，淩禦風在宮外，說季夫人病得厲害，想請娘娘差個太醫去看看。”芷鳶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確有此事？”阿若點點頭，道：“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玩笑。” 蘇佑樂得見芷鳶與阿若說些悄悄話，不知為什麽，別的妃嬪與宮女低聲竊語怎麽看都像極了在算計什麽，而芷鳶與阿若，倒像是略略笨拙的姐妹在同心協力的度過難關。他可以坐遠了些，低頭品著茶，隻用眼角的餘光瞄著芷鳶紅撲撲的臉頰。 宮人們魚貫而入，將一疊疊精致的菜肴端端正正的擺在席上，她們裙擺如流水般起伏輕揚，遠遠看著，倒像是在古時的會稽山中，與那時的賢者一起觴詠，頗有些韻味。不知為什麽，他看著這些菜色，隱隱覺得有些熟悉。蘇佑揉揉腦仁，細想了想，卻沒想出其中有哪道菜與他新近吃的宮廷禦膳相符。 “皇上，臣妾有一事請皇上恩準。”芷鳶走到席前，鄭重道。蘇佑一時看到她的表情，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一把將她攬在身前，柔聲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芷鳶的心“突突”的跳了跳，幾乎亂了拍子，她思量了一番，決定如實托出，才不負他的情誼。 “臣妾不敢欺瞞皇上，前些日子，臣妾誤入了紫檀殿，結識了季氏。那時臣妾身陷囹圄，卻得她開導，無論她身份如何，都已把她視為師友。”芷鳶一口氣說完，見蘇佑臉上並無懨懨，便長舒了口氣，眉開眼笑，道：“臣妾就知道，皇上是明理之人，定然不會因此事怪責臣妾。” 蘇佑本沒有要怪她的意思，聽得她這樣說，反而有心裝出生氣的表情，道：“朕是一國之君，自然喜怒不形於色，你看著朕沒有生氣，其實朕心裏已是十分氣惱的了。至於不怪責你，那便更是不可能的。” 芷鳶聽了，一時倒分辨不清，當了真，小心翼翼的尋摸著他的表情，希望可以從中探得什麽。“不知皇上要罰臣妾什麽？”芷鳶皺眉道。蘇佑摸了摸她的鼻頭，沉吟道：“便罰你忘掉一件事。” “什麽？”芷鳶脫口問道。“忘掉朕曾答應你的事。”蘇佑緩緩道，他言語平和而溫潤，宛如觸碰到她鼻尖的手指腹一般，帶著一絲繾綣的曖昧。“你曾答應我的事……”這幾個字在她舌尖上婉轉著，她猛然想起，他所答應她的隻有一件事，那便是與她一生一世做朋友。確實，他們之間越來越當不起“月白風清”這四個字了。 界限那樣模糊，仿佛指尖一劃，便悄然無蹤。芷鳶含著羞默默點了點頭，頓了頓，道：“會忘的，會忘的。”蘇佑笑笑，道：“這才乖。你說罷，你有什麽事要我批準？”“批準……”芷鳶在腦子裏過了過這兩個字，越發覺得她與蘇佑之間，有說不出的甜膩，而幸福如她，亦不願揭破，隻道：“季氏病了，據說病的很重，臣妾想去看看她，傳太醫為她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