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花飾夢 八十八、斷腸（四）

  “是，是……奴婢這便讓他們離開……”宮女喏喏道，她忙胡亂行了禮，便退了出去。寧妃看著扶桑氣急敗壞的樣子，嘴邊漾起一絲笑意。扶桑，在她看來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奴婢，她已囂張了太久，是時候給她點教訓了。 但寧妃深知以虎驅狼的害處，扶桑再霸道，也不過是個沒有名分的女人，無論她在皇帝心裏有怎樣不同的位置，總歸不是愛意，這便夠了。而芷鳶，她是個有未來的女人，沒有誰知道蘇佑會不會有一天將她視若珍寶。在兩者之間，寧妃隻願選擇塵埃落定的那一個。畢竟在宮廷之中，最怕的便是變數。 “姑姑何必氣成這樣？傷了身子倒是自己受罪了。皇上今日寵這個，那日寵那個，現在寵寵皇後也是應該的。”寧妃微笑著，新取了隻茶盞，從紫砂壺中倒了杯茶水遞給扶桑，道：“姑姑消消氣。” 扶桑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她豈會不知道，寧妃是在看自己的笑話。寧妃的眉眼之中，多的是虛偽的善意和笑容。她沒有接她的茶盞，隻是冷冷道：“你懂什麽！葉芷鳶與你們都是不同的。”不同在哪裏？不同之處便在蘇佑對她是有幾分真心的。這一點，她無比清楚，甚至比蘇佑自己都清楚——他看她的目光，一如當年看茹苑般，仿佛千山萬水都沒有她的笑靨有看頭。 寧妃依舊是笑著，她見扶桑不肯接茶盞，便將它放在桌上，款款走回了位子，衣袖翩躚。陳婕妤端起茶盞來，細細品著，仿佛身旁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然而她的心裏卻最是清明。沈良娣看了她一眼，小聲向陳婕妤道：“姐姐，有什麽不同的？” 陳婕妤尚未開口，扶桑便冷笑著道：“不同？若是你們中用些，我如今也可高枕無憂了。先前來的淑妃奪了寧妃的寵愛，好不容易盼得你們倆來了，卻也沒半分用處。陳婕妤就不必說了，一直是忽冷忽熱的樣子，沈良娣還算得寵，結果失了孩子，反倒不如從前多了。” 沈良娣一聽，恨道：“臣妾有今日，都是季氏那個賤人，若不是她害臣妾失了孩子，又怎會……”她說著，不禁打翻了手中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潑了她一手，然而她卻並未覺得痛，比起喪子之痛，這又算得上什麽呢？ 陳婕妤小心的拿起她的手吹了吹，心疼道：“所幸這茶不算得太燙，不然若是起了泡，毀了這纖纖玉手，有你後悔的時候。”沈良娣感激道：“這闔宮裏，也就姐姐惦念著我幾分了……我終歸是不會再得寵愛的了，手毀了又有什麽關係……” 扶桑厲聲道：“好了！成日裏這樣自暴自棄算什麽？季氏貌美，又頗有心計，你們幾個算不過她便罷了，如今換了個心思單純的葉芷鳶，你們還是敵不過她，我要你們又有什麽用處？”沈良娣受了一驚，怯怯道：“姑姑，其實臣妾覺得皇後並不壞……” 陳婕妤見扶桑的臉上陡然一變，忙拉住沈良娣，道：“妹妹，這種話再不敢說了。”又向扶桑道：“姑姑，沈妹妹口無遮攔，她說的話入不得您的耳朵的。是臣妾們沒用，給姑姑添了許多麻煩。姑姑操持宮中事務已是不易，還要照拂臣妾等人，實是辛苦。” 扶桑擺擺手，看著沈良娣，語氣生硬，道：“知道便好。沈良娣，你若有陳婕妤一半聰慧，也就不會失寵了，真是白白辜負了那副好皮囊。”她又看向寧妃，胸有成竹道：“我已有了對策，你們隻管看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