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紅塵入夢 二十二、蜚語
芷鳶最近過的有些悶,她想這件事的時候,正躺在木桶之中沐浴,熱水在秋夜中顯得格外敏感,不一會兒便蒸騰出許多水汽,朦朧了整個房間。木桶的前麵安放著一扇屏風,屏風上極其考究的繡著一些芙蓉花,這些芙蓉花是雙麵繡製,因而從正反兩麵能看出完全不同的景致。芷鳶的月牙白睡袍懶懶地搭在上麵,宛如一束並不齊整的流蘇。 木桶中漂浮著的花瓣很快包圍在芷鳶身邊,像是一片花海,淺淺的蕩漾。芷鳶輕輕捧起一攏,呆呆的看著這些花瓣,她不懂,為什麽自從上次她和允之從西街回來,整個許家的人對她的態度都變了。她想著,一點點地把水濾過指尖,許夫人對她越發冷淡,允之雖然依舊如常,隻是不再與她相約吹洞簫,連下人們似乎也常對她指指點點。軒塵倒是一切如常,隻是不管她問什麽,他也都隻是微笑,抑或是說一些無關邊際的話,妙娘依舊怯怯的,對她很客氣,也常常關心她的日常起居,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總覺得和妙娘很疏離,仿佛兩個人的笑容之下,都藏著對方無法觸碰的心。 “氣死人了!”阿若關上門,徑直走到芷鳶麵前,呼呼地喘著氣。芷鳶笑著道:“又是誰惹我們家阿若啦?不要生氣啦,再生氣都不漂亮了呢。”阿若眼裏有些泛淚光,嗓音也變得模糊,道:“奴婢去廚房想幫小姐燒些湯羹,沒想到廚房的那些婆子想了法兒的為難奴婢,先是說沒有火,又說鍋都占著,要給老夫人熬粥,最後連雞蛋都不肯給奴婢,說是雞蛋貴的厲害,沒的給小姐開小灶。論以前的時候,也沒宮人敢這樣和阿若說話,現在倒好,連這些下人也敢頂阿若。”說著眼睛紅了起來,淚水不住的滴下來。 芷鳶看著她又心疼又心酸,雖然她在心底早已明了,過去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了,卻沒想到,自己會受人欺淩,連自己的丫頭也要跟著受氣。她用力地拉著阿若的手,像是給她力量,更像是給自己勇氣。阿若的手上滴下幾滴淚珠,分不清是她的還是芷鳶的。 第二天,芷鳶下定決心去找允之問個清楚,她覺得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鍋實在是太冤了,簡直堪比竇娥,屬於千古奇冤。她思忖著,也許許家人誤以為她的洞簫很貴重,或者允之在外麵花了很多銀子,鋪子裏的賬上出現了空缺,許家人以為是她哄著他花了這些銀子,再或者,出去買洞簫根本就是允之設好的局來推脫自己,而把一切罪責都甩在了芷鳶身上。 正是上午的晨光,她來到允之的房間門口,兩個丫鬟正在裏麵掃掃弄弄,見是芷鳶,便又低下頭去幹活。芷鳶看她們徹底的無視自己的存在,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便咳嗽了幾聲,衝著兩個丫鬟道:“你們少爺呢?”一個丫鬟看了她一眼,正想說什麽,另一個丫鬟忙向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那個丫鬟便又低下頭去。芷鳶走進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們沒聽見我說話啊?我再不濟也是你們家少爺請來的客人,你們這樣算什麽意思?當心我告訴你們家少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芷鳶極少在下人麵前發脾氣,一來是覺得下人們本就清苦,自己沒有必要讓他們雪上加霜,二來她覺得自己身為公主,與他們計較反而失了身份。但今天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必須還擊。兩個丫鬟明顯受到了威懾,便順從的回稟道:“少爺和表小姐去鋪子裏了,今日是十五,要點賬。”“什麽時候回來?”芷鳶凶凶的問她們。兩個丫鬟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盤算了一下,覺得暫時不要得罪芷鳶才好,便齊聲道:“循著往常的例子,午飯前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