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母駕鶴去 琴聲悠悠傷
二舅陪同稍稍好轉的二疤頭向家的方向走去。
眾人已經散去,隻有施大爺和胡玉橋幾位熱心的村民跟著。走著走著二疤頭好像想起什麽似地停下了腳步。問二舅他的包袱和二胡呢?二舅說在永平那裏背著,在後麵走著呢,不過二胡已經壞了被扔掉了。二疤頭一聽急了,急忙要回頭找二胡,被施大爺攔住了,說到家再說吧。二疤頭隻好聽話似地跟著二舅往家走。
路上,二疤頭又想起了什麽停了下來,問:“二舅,我媽媽呢,她身體怎麽樣啊?”
“到家再說。”施大爺催促這二疤頭走路。其實他這個時候也不想說什麽,一切等到家再說。二疤頭不明白二舅很古怪的語言,有點疑惑的走著。再望望其他人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什麽,步伐竟然加快了許多。
走到家門口二疤頭停了下來,眼前的景象讓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裏不停的喊著媽媽,“媽媽你為什麽不等我回來呀,媽媽,兒子想你呀,媽媽你為什麽不等我呀?”
原來在當地農村隻要是老人去世了,那家的門上會貼上大白紙,雖然過去了很長時間,但是還能看到大白紙的痕跡,這是當地習俗。二疤頭一看到自己家的門上有白紙的痕跡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於是跪在地上傷心的哭了起來。本來很虛弱的身體已經折騰夠嗆了,眾人立馬拉起他往屋裏走。
院子裏已經長滿了雜草,至少有膝蓋高度的雜草顯得很荒涼。顯然已經好久沒有人來過了。打開茅草屋,二疤頭的媽媽的遺像端莊的放在正中間的小桌子上,兩邊擺放著酒杯和一個酒瓶,桌麵上還有一些沒有用完的紙錢。滿屋子蜘蛛網,滿屋子的蟑螂等小蟲子。見到有人進來,老鼠亂竄,紛紛躲避。
二疤頭再一次跪倒在遺像前哭了起來。由於老人家已經走了很長的時間,眾人雖然說已經淡化了,可是看到二疤頭傷心的樣子也不免心裏難受,特別是胡玉橋也跟著哭了起來,不男不女的聲音一邊哭一邊勸說二疤頭。
一群孩子也紛紛圍了過來,在大人們的吆喝下孩子們還是不肯走。這一吆喝到是勸住了二疤頭的哭聲。他聽到孩子中間有人喊胡雪佳的名字,二疤頭聽到胡雪佳的名字止住了抽泣。慢慢的轉過頭來,沒有看到孩子,卻看到了不知道何時來到的夏子珍。
夏子珍看到二疤頭望著自己,心情十分難過的夏子珍把目光轉向了一邊,腳步動了一下躲在了張翠花的身後,不敢直麵二疤頭。其實夏子珍看到二疤頭眼前的景象非常的難過,本來是很早就在一起的情投意合的情侶,現在是分道揚鑣,但是又近在咫尺,多麽熟悉的陌生人,有是多麽陌生的熟人。看著他目前的樣子狼狽不堪,確實讓她心疼,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隻能是遠觀而不可親近。
二疤頭看到夏子珍躲著自己的目光,心裏也明白也諒解她,慢慢的低下了頭。他從餘光中看到有一個人走到自己的跟前並且蹲了下來。抬起頭看到施大爺手裏拿著一把嶄新的二胡,盡管二胡是已經落滿了灰塵但是還是看出來了是一把新的二胡。二疤頭滿臉疑惑的望著二舅,又看了看二胡。
施大爺說:“這是你媽媽臨終前委托我買的二胡,如果有一天你沒有死在外麵回來了,讓我親手交給你,這是你媽媽養了一年的豬賣的錢買的二胡。你媽媽說你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買一把二胡。你媽媽還說,如果你回來了就帶著這把二胡到她的墳上拉上一曲,她就知道你回來了。”
二疤頭在施大爺二舅的敘說中得知媽媽的恩情,不住的流淚不住的點頭。二舅接著說:“你媽媽還說,如果你死在外頭不回來,就委托永平和玉橋在離你媽媽不遠的地方建一個空墳,埋了這把二胡,你媽媽在地下等著你回家,等你回家聽你的拉二胡給她聽。”
聽了二舅的話,二疤頭雙膝跪在地上,再一次泣不成聲,兩行淚水順著麵頰滴滴的落在了滿是浮塵的地上。螞蟻過來過往,不停的嗅嗅二疤頭的淚滴,似乎也感覺到了其中的心酸。
這是一個比較涼爽的夏天,準確的說是一個剛剛下過雨的夏天,不是很熱。
風兒在微微的吹著,樹葉在嘩嘩的搖綴,小河中的水發起了漣漪,小鴨子在無憂無慮的尋覓著食物。田野裏的水稻在風的指揮下跳著集體舞,青蛙在水裏呱呱的叫著。似乎感覺那麽平靜那麽和諧。其實它們哪裏知道此時的二疤頭是什麽樣的心情。
遠方的河夾攤上,一個雕塑似地人在那裏靜靜的坐著,麵無表情,雙目呆滯。
二疤頭在得知家裏一切情況後,心境落到了萬丈深淵。在鄉親們送來的飯菜中吃了一頓飽飯後,來到了他媽媽的墳前,靜靜的坐著。
他帶來了媽媽臨終前買給他的二胡,沉思了片刻,拉起了《流浪兒》。悠揚的樂曲,低沉的訴說,不公的哀怨,世間的炎涼,母親的思念,全部在這二胡聲中表露了出來。二疤頭輕輕的吟唱著不知道唱了多少次的歌:
春去秋來落葉黃,流浪的孩兒在彷徨。
不知秋去冬來早,流浪的孩兒像根草。
大雁低吟聲聲淚,流浪的孩兒撕心碎。
抬頭問月望家鄉,流浪的孩兒想爹娘。
魚兒浮出了水麵,小鳥停止了歡呼,野花止住了舞蹈,風兒屏住了呼吸。
農村裏的墳墓一般都是建在河夾灘上,因為不占耕地。所以一條河的河夾灘基本都是墳墓,遠遠望去一排排的墳頭。那裏很少有人光顧。所以也顯得格外的荒涼。此時的二疤頭沒有任何害怕,他心裏想到的就是在母親的墳墓前拉著二胡給媽媽聽,讓媽媽知道自己的兒子沒有死在外麵,回家了。
一曲樂曲過後,二疤頭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今後的生活,他在想夏子珍,他在想胡雪佳,他在想今後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