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怡香樓（一）
孟三在府中用度一直是和兩個嫡少爺一般，這身上等的寶藍色錦緞袍子穿在他身上，別人一看便知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孟福看見少爺這身打扮，連忙上前詢問：“三少爺，這麽晚了，您這是要出門啊？”
“嗯。”孟三麵無表情地點頭應道。
“少爺，這天已經黑了，您看……”看見孟三臉上露出不耐煩，孟福連忙改口，“不如少爺帶兩個護院一起出門，可以幫少爺舉著燈籠，也免得外麵有些不開眼的衝撞到少爺。”
孟三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孟福連忙喚來兩位身穿孟府下人服飾身的護院家丁，這兩人一胖一瘦。孟福又仔細叮囑一番後，這才讓兩人跟著三少爺出門。
這兩個家丁都是七品修為，以前是戰場老卒，因戰場上受傷後被孟將軍收入府中做了護院，對孟府自是忠心耿耿。
孟三帶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倒真是一付紈絝模樣。
孟三的目的地很明確，怡香樓！
為什麽是怡香樓，因為以前孟三晚上溜出來玩路過那裏時，聞到過樓內飄出來的酒菜香味。他還好奇地在門口向裏張望過，看見有人在裏麵喝酒吃肉。所以他就知道了在這個時候那裏肯定能夠買到吃食。
三人來到怡香樓前，兩個家丁目瞪口呆，相互對視無語。這位三少爺平時在家中從不多言語，總是喜歡往外跑，難道從小就喜歡這個調調？這還真是人狠話不多啊！對於孟家的少爺來說，去青樓當然不是大事，可……可……可是這孟三少爺還未滿十歲呀。
一個胖點的家丁忍不住攔下孟三，嘴裏結結巴巴地問道：“少……少爺，你是要進這怡香樓?”
“怎麽？”孟三已經聞到酒菜香味了，肚子更餓了，看著胖護院攔他，口氣就有些不耐煩了。
“可，可這裏是青樓……”旁邊那個瘦家丁也急了，忙出聲提醒。
兩位家丁這會可真是怕了，心裏不住地詛咒那孟福。自己陪著不到十歲的三少爺去青樓，要是給夫人知道了，打斷腿還是小事，萬一被逐出孟府可就完了。
孟三推開擋路的胖家丁，冷冷地說道：“青樓又如何，你們不想進去，就待在門口等我便是。”
說罷，孟三大步走進怡香樓。兩個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還胖家丁出了個主意，自己跟著三少爺進去，讓瘦家丁快些回孟府稟報。
這怡香樓在這天元城裏隻算是那二等的青樓，共三層，一層正中有個挺大的歌舞台子，台子周圍擺有幾張桌子，讓顧客可以一邊飲酒，一邊觀看歌舞。二層，三層就是更高檔些的去處了，而且二層三層有很多房間。顧客吃飽喝足之後，便可以去房間裏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正所謂“飽暖思”，這怡香樓的設計也是深緼此大道的。
孟三可不知道這些，一進門，隨便找了一張空桌子就坐下了。胖家丁六神無主地站在他身後，心裏還在不住地計算自己回去可能會挨幾板子。
怡香樓的老鴇子正在樓內迎客，眼觀六路的她早就看見孟三他們。隻是經驗豐富的她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麽小的娃就來逛青樓的呀。
她有點拿不定主意，看那孩子打扮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而且身後還跟著個魁梧家丁，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老鴇子攔住準備上前招呼的小廝，親自來到孟三麵前，麵帶燦爛笑容，哆聲哆氣地說道：“喲！這是哪家的少爺，長得可是真俊啊！今兒您賞臉來咱們怡香樓聽曲兒，敢問少爺有沒有相熟的姑娘？如果沒有啊，我幫您安排個彈琴彈得最好，唱曲唱得最棒的姑娘，包您滿意！”
這老鴇兒估摸三十來歲，臉上抹著厚厚的粉，剛一靠近，一陣膩人的香風便鑽入主仆二人的鼻子。
孟三還好，隻是摸了摸鼻子，皺了皺眉頭。
可是這胖家丁是個老光棍，一貫老實巴交的，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平日裏在府中偷偷瞄一眼府裏的丫鬟，做事的老媽子，都會偷偷臉紅，興奮好久。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多存上幾兩銀子，然後去求夫人給他配上個府裏年紀大點的下人，他這小日子就圓滿了。
這會他見到這風騷入骨的老鴇兒，便有些失態，再加上家丁穿的衣服是為了方便他們做事時候穿，便有些緊身。這胖家丁生怕自己露出醜相，不敢再像剛才那樣挺得筆直，佝僂著身子，也不敢再多看那老鴇兒一眼，活一副奴才相。
老鴇兒生活在這風月場所，什麽場麵沒見過？早就看出胖家丁的窘態，臉上笑容更甚，腰也扭得更厲害，故意靠得主仆二人更近些，手中的香扇啊，故意把身上的味道往胖家丁那裏扇。
孟三現在饑腸轆轆，加上年紀也小，根本不懂風月，冷冷開口道：“給我來一個冰糖肘子，叫花雞，糖醋鯉魚……”
他一口氣點了七八樣葷菜，看見老鴇兒還站在原地不動，又開口道：“快去呀！”
這就完了？老鴇兒一楞，呐呐開口道：“那小公子你是要點什麽酒，叫哪位姑娘啊？”
孟三此刻腦子裏有許多問號，難道在這裏吃些吃食還得分給個什麽姑娘？那這些菜還不夠啊！
於是他說了句隨便後，又再加了兩個肉菜。
孟三的做派在這怡香院裏很是惹眼。一樓的這些個來吃酒聽曲找樂子的客人們，聽見這個小娃兒點的那些個菜的名字，便知道這一定是從大戶人家裏出來的公子哥兒。隻是好奇他毛都還沒長齊，便曉得尋到這種地方來找樂子，不由得感歎道：這位小公子果然是同道中人，唉，富貴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
再說這瘦家丁，一路小跑回了將軍府。著急忙慌地找到孟福，把三少爺進青樓的事說了出來。
這下孟福也坐蠟了，他以前偷偷跟著三少爺出門，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會去那種地方玩呀。這可如何是好？
沒轍，隻能再往上報呀，萬一這三少爺在青樓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出了什麽事，他一個下人怎麽擔待得起啊。
孟福叮囑瘦家丁再帶著幾個身手好的護院前往那怡香樓，務必保護好三少爺，他自己急奔內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