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參加他的婚禮
淚水沿著眼角留下來，滴落在枕上，濕了一大片。哭夠了，她坐起用雙手抹去淚痕，挪下大床進入浴室，掬起水龍頭流出的冷水潑向自己的臉，人頓時清醒了不少。
她今天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她一想心就會痛的事，但她必須要去。這麽重要的日子，她要看著他幸福，即便能給他幸福的對象不是自己。
望著幹淨的鏡子裏，雙眼紅腫、臉色蒼白、憔悴的自己，她搖首苦笑，然後走出浴室。按下座機，裏麵是一條又一條充滿關心的留言，可惜她最想聽的聲音卻不在裏麵。
一邊聽著留言，一邊打開衣櫥，她的衣服不多，大部分偏向休閑類的，自從知道他要再婚，她便決定要去參加，而且花錢買了一條紅色的裙子。
裙子很美，裙麵上的珠子是人工繡上去的，長長的拖尾像人魚的尾巴。穿上裙子，鏡中的自己比當初結婚的時候還要美，隻是臉色稍欠。
於是，向來少化妝的她執起眉筆，為自己畫眉，拿起那些她本就不熟悉的化妝品，在臉上塗塗抹抹，幸好出來的效果還能見人。
看著全身鏡中的自己，微微揚唇想笑出美麗的笑容，卻不料這笑比哭還難看。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她抬首環顧四周，似想把這裏的一切都刻入腦海，這裏她大概不會再回來了吧。伴隨著座機傳來句句關心的留言，雖然都出自同一個人，她帶著眷戀輕輕合上門，然後毅然轉身。
肖磊從噩夢中猛然清醒過來，坐在床上，穿過薄紗窗簾的陽光落在他臉上，不知為何他的眉老是在跳，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拿過手機打開日曆，今天這日子使他一愣，那人的婚禮，不就是今天嗎，難怪他會覺得不安。下床進入浴室洗漱，趁換衣服的時間，他撥通慕瀠家中座機。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都沒人來接聽，他微微蹙眉，隱約覺得不對勁，於是立刻加快換衣服的速度，沒吃早餐就直奔慕瀠的家。
開車來的路上，不安在他心頭亂竄。當他匆忙趕到慕瀠家，卻看見她家門外停放著出租車，一道身影鑽進車內。他想上前問怎麽回事，出租車已緩緩移動。
於是他立刻撥打慕瀠的手機，卻發現手機怎麽也打不通，他隻好拉起手刹，踩下油門緊追出租車後麵。
但由於他太專注於尾隨出租車，導致沒留意紅綠燈的轉換，一輛何橫跨而過的轎車使他猛然踩下刹車，太突然了，他的胸口不小心撞到方向盤。
疼痛還未從身上除去，咳嗽還沒停止，他隻顧著在車流之中尋找那輛出租車，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它遠離，紅綠燈橫過的車流令他被迫停止追趕。
“可惡！”他重重啪了一下方向盤，手都啪疼了，他隻能停留原地，對她要去的地方毫無頭緒。
正等待紅綠燈的他，看了一眼窗外，一棟大樓懸掛的大屏幕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裏麵剛好播放的一則新聞。原本覺得不太可能的他，還是撥通了一通電話。
“落溪，秦邵煊舉行婚禮的地點是哪裏？”他打從心底希望自己猜錯，如果猜對了，他不懂她心裏在想些什麽。明明見到邵煊會令她自己痛徹心扉，為何還要去？除非……她想做些什麽。
最近的慕瀠實在太不對勁了，他不得不往壞的方向想。聽清楚地址，也不理會電話那頭的落溪追問為什麽，直接掛斷，踩下油門，往那個地方而去。
坐在計程車內的慕瀠，此時正靠在車窗玻璃上，雙眸注視著飛掠而過的景物，淚水沿著臉頰滴落，越來越多似乎怎麽也止不住。
‘寶寶，你的爸爸今天要娶別人了，媽媽很傷心。’她的手覆在腹部上，那裏早已感覺不到心跳，沒有任何溫度。她明知自己對著空氣默默說，明知孩子早就不在，卻依然幻想它還在的樣子。
說好要美美地去送祝福，怎能把妝哭花了呢。她快速抹去淚痕，嚐試對著鏡子彎出好看的弧度。越來越接近目的地了，極力想平複的心卻激烈跳動起來。是因為快要見到他了嗎？
不知道他有沒好好吃飯，瘦了沒有，是否依舊帥氣？一想到快要見到他，她腦袋裏浮現了很多疑問。好像在刻意忽略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
在熟悉的教堂前下車，慕瀠提著裙擺走在林間小道中，她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和他手牽手漫步在這裏，憶起他求婚時的樣子，以及他的承諾。
回憶曆曆在目，她當真能忘卻嗎？這些事鐫刻心底，如同烙印，永不磨滅。就像她付出去的真心，永遠不可能收回。她知道的，自己還愛他，很愛很愛。
孩子沒了，他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她不怪他；連沒有原因的離婚，她都不責怪他；她很愛他，所以能包容這一切，可是人所能承受的是有限的。
他如此高調再婚的時候，想過她沒有，想過她如何麵對世人沒有？這男人太絕情了，她卻偏偏恨不了他，甚至還幻想他還會回到自己身邊，真是太傻了。
婚禮進行曲從教堂裏傳出，她再三深呼吸，走在延伸至裏麵的紅地毯上，兩旁的花球在陽光的照射下，是那麽的明豔動人。
這條長長的紅地毯，曾經是他和她一起走過，如今她卻要自己一個人獨自走完。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痛上一分，但她仍不放棄繼續往前。隻因紅毯的盡頭，有他偉岸的身影。
悠揚的樂曲中，慈祥的神父下，站著身穿黑色西裝的俊朗新郎和白色婚紗嬌羞動人的新娘，賓客帶著祝福的掌聲，一切都洋溢著幸福。
神父正在宣讀結婚誓詞，新娘跟著念。忽然，彈奏中的婚禮進行曲戛然而止，顧晨自鋼琴後站起，怔怔地看著出現在教堂門口的人。
新人和賓客同時感到異樣，順著顧晨的目光扭轉頭部。教堂門口的光線中，站著一個背光而立的纖細身影，一襲火紅的拖地長裙，映襯著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一張略施薄粉的臉。來人比新娘子還要美上幾分。
她慢慢走出光圈，當她的臉出現在賓客的瞳孔中時，他們愣住了，回過神後開始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不知小聲在談論什麽。
坐在最前麵的櫻落溪感覺到騷動，跟著扭頭，看到慕瀠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在凳子上站了起來，想上前把人帶走，手腕卻一緊。她回首，看見顧晨抓住她，並搖首示意她不要上前。
今日，她本打算不來的，因為如果來了就太對不起慕瀠了。可是，她偏偏是集團代表，沒有不出席的理由，隻好瞞著慕瀠，硬著頭皮上了。
她握緊拳頭，狠狠瞪著新郎秦邵煊。雖然他看不見她的目光，但她就是不服氣。明明說好這件事要隱瞞慕瀠，是擔心她再次受到傷害，可她今天出現了。
慕瀠看著英俊不凡的邵煊，微微勾起唇角，邁著步伐緩緩走向他。他今天比在場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帥氣，當初他們倆結婚的時候自己怎麽就沒發現呢。
秦邵煊望著走向自己的她，內心一陣悸動，一如他當初看到她一樣。他蹙眉，心想她瘦了很多，都沒好好吃飯嗎？
看著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完全無視在場所有人，深情對視的樣子，書蓉覺得自己做錯了，她寄請柬的本意是向慕瀠炫耀，也以為慕瀠今日不會來，可是她來了，還奪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目光。
恨得牙癢癢的她，一手抓緊新娘花束，一手圈緊邵煊手臂，儼然一副宣示主權的模樣。是的，她才是今天的女主角，所有人的眼光隻能集中在她身上。
“邵煊，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慕瀠在他麵前站住腳步，伸出手臉上保持微笑，送上自己在來的路上練習好的話。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太多了，她隻知道自己不能回頭，她想看到他幸福的樣子。
“謝謝。”書蓉先一步握住慕瀠的手，露出虛偽的笑容，手卻在暗自用力，那兩個字也是咬緊牙關吐出來的。
慕瀠對書蓉的行為挑了挑眉，即便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她依然笑臉以對。因為手上的疼比不上心上的疼。有什麽能比看著心愛的人另結新歡更痛？有什麽比丈夫離婚不到一個星期另娶他人更疼？都是痛徹心扉，那身體上的痛處算什麽？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自覺無趣的書蓉，冷冷瞥了慕瀠一眼，便放開了瀠的手，然後更加貼近邵煊身邊。
慕瀠沒說什麽，再次把手移向邵煊麵前，見他遲遲不伸手：“怎麽，我的祝福你不想收嗎？”可我卻想看著你幸福。最後那句她在心裏默默地說。
既然自己不能給他幸福，那讓他如願以償未嚐不是好事。她快要忍不住了，眼眶澀澀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他再不接受，她恐怕要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