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冷戰

  醉醺醺的秦邵煊東倒西歪進門,剛進門就看見慕瀠從沙發上站起,看見他步履不穩,立即便上前相扶。將他扶到沙發,讓他暫時躺在那裏,然後到廚房泡了杯蜂蜜水。


  “來,把它喝下去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她坐在沙發邊沿,一手扶起他,一手拿著蜂蜜水,放在他唇邊:“怎麽喝那麽多酒,應酬嗎?”一邊替他順背一邊問。


  邵煊沒有回答,半眯起黑眸,目不轉睛注視她。她那麽善良,甚至沒有一點心機,怎會做出用錢趕人的事呢,但書蓉沒有欺騙他的理由,更何況書蓉手上有證據,那冤枉不了她。


  見他沒有回答,她幽幽歎氣,端著他喝完的杯子站起,打算再去廚房泡一杯過來。因為他身上的酒味很重,他好像喝了很多,明天醒來會頭疼吧,還要拿一條熱毛巾。


  她是屬於那種想到就去做的個性,於是立刻站了起來,準備去做想好的事,不料手腕一緊。她疑惑垂首,他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既然他不開頭,那她替他開好了:“你有話要說?”雖不知道是什麽事令他如此難以啟齒,但她還是擱下杯子,在他身邊坐下,靜靜等待著。


  “我有話要問你。”今晚,他在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腦子裏都在想同一個問題,怎麽開口問她。


  最後隻好把自己灌醉,這樣說起某些話也能理直氣壯一些,但他還能清楚記得回家的路,記得要問的問題,他壓根就沒醉,反而清醒得像正常人。


  “問吧。”雖然坐著,但她的手沒閑著,替他解下領帶,襯衫打開幾顆扣子讓他好受些。


  “你今天去了哪裏?”他試探性詢問,然後靜靜地聽她的答案,但願她不會對自己說謊,不然他會很失望。


  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挑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見他像個孩子一樣,她笑了笑說:“你這是要我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嗎?那作為交換,你也得告訴我你今天去了哪裏。”


  “可以,但你要答應我,絕對不會有所隱瞞。”他覺得自己沒啥是不能說的,即使跟書蓉見麵也是大庭廣眾之下,他跟書蓉清白得很。


  “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醫院。”隻是中途出去了一會,但這件事她不想說出來,因為沒必要。


  他籲了一大口氣,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給你機會了,為什麽還要對我說謊。”這就是他晚歸的原因啊,他曾在腦海裏模擬她的答案,沒想到她還是選擇閉口不談。


  “說謊?什麽意思?”難道他發現了什麽?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她表麵上還是努力保持平靜。


  “你知道了書蓉是誰對不對?”他坐直身體,非常認真地問她,一雙黑眸緊鎖著她:“你找人查我是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是隱瞞。


  “查?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很相信你,一直都很相信,你的每一句話我都信任著,可是你卻對我隱瞞了天大的秘密!她在心裏怒吼。


  “不然,你如何得知書蓉的存在,還找上她,甚至打算用錢把她趕走!”進門前,他三番四次對自己說,一定要心平氣和與她談,但她卻有意對自己說謊。


  “她對你說了什麽?”她不怕這件事被他知道,就怕書蓉使壞添油加醋。


  “她什麽都沒說,隻把這樣東西交給了我。”他掏出褲袋內的錄音筆,按開開關,她們兩人聊天的過程就被放大聲展示出來。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以為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沒想到你跟她們沒區別。”


  “所以,你現在是後悔娶了我,而你心中的妻子人選從頭到尾都是她?”她自沙發上站起,一步一步向後退,想逃離他的身邊。


  “胡說什麽,別給我亂扣罪名。”他否認,雖然他曾經這麽想過,但自從她五年前失蹤,這個想法就破滅了。


  “你怎麽不問我,如何得知書蓉的存在?你知道嗎,是你告訴我的,就在我們的新婚之夜。我躺在你身邊,你嘴裏念的都是那女人的名字,蓉兒、蓉兒叫得多麽親熱。可你明白嗎,我的心在滴血。”


  “我的老公,做夢的時候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個我從未聽過的陌生名字,當我知道她是你初戀女友的時候,我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了,但我撐過來了。”


  “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以為你跟我結婚是因為愛我,但現在看來,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你有沒有愛過我,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哪一點,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你抱著我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誰。”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不好受,她的真心話像一把把利刃插進他的心。他從來不知道,她在自己身邊感覺不到愛,從來不知道她那麽害怕失去他。


  “我累了,不想再猜測你的心。很累,很累……”話還沒說完,她一個步履不穩,上半身向前傾斜,眼看就要倒下,幸虧一雙手緊緊攬住了她。


  驚魂未定的他摟著她的腰,手在輕微顫抖,隻差一點點,她就要撞到水晶桌,就會受傷。他驚得冷汗直流,當他想說出關心的話,她卻伸手拂開他的手。


  “放開我。”曾經帶給她溫暖感的懷抱,現在變得像一塊浮木,她身處茫茫大海,隻有這塊浮木支撐身體,可她卻不知這塊浮木何時會毫不猶豫轉身。


  看到她拒絕的態度,他緩緩放開她,多麽想告訴她,自己跟書蓉已經沒什麽了,如今隻是維持朋友關係。但,她會信麽?

  凝望她走上樓梯的身影,這些話啃在喉嚨中,想說卻說不出來。他歎了一口氣,決定等她氣消了再說。


  昨晚他沒有回房,跑去客房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頭放了頭痛藥和早餐。他以為一切已煙消雲散,想下去跟她和好,卻發現她出門了。


  晚上提早結束工作回家,也不見她在家,晚歸也沒說,回來後對坐在客廳等她的自己視若無睹,二話不說就上樓,明顯在氣他,在躲他。


  這樣幾天下來,他也不由得生氣了。直覺這不是大事,她卻如此對自己,越想越生氣,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家。


  有時候他真搞不懂女人,明明還關心著他,替他準備好早餐和衣服,卻偏偏對他不理不睬,而且刻意避開他。怎麽,他現在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麽,不過跟朋友出去吃飯,值得她氣那麽久?

  偏偏他拉不下麵子來道歉,兩人隻好那麽杠著。他真不知道拿她怎麽辦。


  “媽,再吃幾口。”看著碗中還剩大半碗的粥,慕瀠舀起湊近斜靠在病床上的母親唇邊,媽每天吃那麽少東西,靠著打營養液來維持生命,她看得心如刀割。


  “我過會再吃,你先放著。”不想看到女兒傷心的表情,慕菲隨意找了個借口。其實,她壓根吃不下東西,若不是怕女兒擔心,她連這幾口都咽不下去。


  慕瀠知道這是謊言,但她寧願選擇相信。她就剩母親一個親人了,無論花多少錢,她都希望母親能活下去。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接受姚海的錢。


  “邵煊很久沒來了,你們倆吵架了嗎?要不要母親當一回中間人?”看見女兒臉上的憔悴,慕菲心有不忍,但更令她在意的是,邵煊幾日沒來看自己了。


  “您就安心休養,別操心我們的事了,而且我們也好得很。隻是,婚假結束,很多事等著他處理走不開罷了。若是你想見他,我晚上回去叫他來一趟醫院。”


  “不用了,你們沒事就好。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你作為妻子的要多理解,不能撒小孩子脾氣知道嗎?”死,慕菲不怕,她就怕女兒過得不好,受委屈。


  而且她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放心不下的就隻有她。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拉住女兒,語重心長地說:“媽走後,要保重身體,知道嗎?”


  “媽,別亂說,醫生隻是說您體質弱,等休息好了就可以出院。再說了,您不是說過女兒結婚後,要給我帶孩子嗎?現在您的孫子還沒出世,你要看著他出生,再聽他叫祖奶奶。”慕瀠的聲音漸漸哽咽。


  “瀠瀠啊,媽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別傷心,好嗎?”慕菲抬手拭去女兒臉上的眼淚,嚐試微笑著跟女兒說,沒想到卻落下更多的淚。


  “媽,別哭,我答應您就是了。我一定會堅強,就算一個人也會很堅強。”慕瀠撲到母親懷裏。


  “傻孩子,你不會是一個人,還有邵煊陪著你啊。有他在你身邊,媽很放心。”邵煊這個女婿慕菲非常滿意,有他替自己照顧女兒,她很放心。


  聊了一會,媽說累了,便睡下,而她也在母親睡後離開房間。家裏冷清又沒人,她不想回去,於是在醫院的休息區走走停停,累了就在長椅坐下。


  一想到她跟邵煊最近這樣,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這次她不想輕易妥協,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占什麽樣的位置,重不重要。


  可是,幾天過去了,他似乎沒有道歉的意思,難道還在認為自己與前女友見麵理所當然?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還在傷心就太可笑了。


  越想越傷心,眼淚忍不住墜落,滴在交疊在大腿上的手背上。忽然,視線內出現了一張紙巾,接住一顆沿著她臉頰落下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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