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情之所至

  夜深人靜時分,月光靜靜灑落在樹梢上,每一片葉子都好像蒙上一層白色。大地漸漸沉睡過去,就連一些守夜的人也開始出現疲憊、打嗬欠現象。


  馬軒蹲在樹叢之中,不敢亂動,不敢拍打吸血蚊子,而是任由它們纏繞自己,就怕自己一個輕微動作會影響到屋內的人。


  他在這裏已經好幾個小時了,算來現在就是最佳動手時機了。他剛才已經偵查過,他們一共有四個人,兩個守在屋外,兩個在屋內。他必須先設法引開屋外的兩個人。


  彎身撿起地上一顆石頭,在手中掂了掂重量,然後握緊,用力朝另一個方向扔去,再然後蹲下藏匿。透過樹叢的縫隙,他可以看清那些人的動靜。對方在明,他在暗,這是很好的動手機會。


  “誰?什麽人在那裏?”察覺到異狀,其中一個男人邊喊邊看向那個方向,但並未移動腳步。


  “這深山野林的能有什麽,最多是動物,哪裏會有什麽人,別自己嚇自己。”另一個人覺得他太小題大做。


  “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吧,反正這屋裏還有人,那女人肯定跑不遠。”謹慎起見,男人還是這樣提議。


  “好吧,走。”於是,負責守屋外的兩個男人,警惕朝那地方走去。


  很好,成功了。馬軒非常高興,但此時計劃隻進行了一半,他一個人不可能對付四個壯漢,兩個還能勉強應付。這次,他要光明正大進去。


  ‘砰’地一聲,屋子的門被撞開,兩個昏昏欲睡的男人猛然驚醒,然後挑眉看著馬軒。他們站起身,一左一右立在馬軒兩邊,伸出手掌鬆了鬆筋骨,打算一起上。


  很快,馬軒和他們打成一團,傳來東西乒乒乓乓落地的聲音。房間內被綁著書蓉聽見了,更加使勁搓揉綁著自己雙手的繩索,甚至不惜弄傷自己。


  好不容易掙脫繩索,雙手手腕傳來的痛楚令她蹙眉,她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強忍,快步衝向房門,一打開就看見馬軒和那兩名壯漢扭打在一起。


  “走!”書蓉僅是淡淡瞥了一眼滿身是傷,衣服沾染了不少血的馬軒,一邊經過他身旁一邊說。她跑到門外,馬軒還脫不了身,於是她撿起地上一根木棒。


  馬軒蹲下身,兩名壯漢的拳頭各自打中對方的眼睛,他則趁隙閃身出去,並且快速關上房門,書蓉立刻把木棒穿過門把,打橫扣在門框上。這樣應該能撐得一會。


  他馬上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奔跑起來。雖說這座山有山路,但他們不能沿著山路跑,這樣被發現的幾率很大。因此,他拉著她往一旁茂密樹林跑去。


  卻不料跑得太快,一時沒留意腳下,突然一個踩空,他們沿著斜坡栽了下去。騰空之際,他反應及時,將她緊緊護在懷中,沿著山坡滾了下去。他護著她的同時,坡上的尖銳石頭插進他後背。


  他疼得呲牙咧嘴,但老天爺似乎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適才被他調虎離山引開的兩個男人,此時正在山上搜尋,聽到異聲走了過來。


  “奇怪,剛才明明聽到很大的聲音,怎麽這會安靜了?”其中一名男人非常不解地道,拿著手中的備用小電筒,在樹林中晃了晃,沒發現半個人影。


  “……”就在他們所站的坡下,小灌木生長延伸出來的地方。馬軒一手擁著書蓉,一手捂住她嘴,不讓她發出半點聲音。


  而他因滑下山坡弄傷的的背部,正不斷滲出粘稠液體,與夜色融為一體。待那些人走後,他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強忍著痛楚,把她從地上扶起,負傷為她尋找下山的路。


  “你要承諾以後對瀠瀠不離不棄,無論她傷心還是開心,你都要陪著她,不能負她。這樣我這生就無憾了。”


  正在辦公室審閱文件的秦邵煊,腦海裏突然浮現這句話,文件上簽了一半名字的手頓下。他大大籲了一口氣,扔下手中簽字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總覺得慕菲不對勁,雖然事後她表明自己沒事,隻是希望慕瀠能幸福,但他真的隱約感覺到了什麽。


  當時的他是怎麽回答慕菲這個問題的?好像是應允了,而且當時還沒猶豫。這太不像他了,明明這是他布下的一盤局,何時起他已經迷失在局中,而渾然不知?

  他煩躁地扒了扒額前短劉海,拉開抽屜拿出香煙,抽出一根拿起打火機準備點燃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騷動。他本以為又是顧晨來了,沒想到門開啟的那一刻,才知道猜錯了。


  “是你?”他微微一愣,丟下打火機,拿掉口中的香煙扔進一旁垃圾桶,對她的突然造訪很是驚訝。


  他們幾家人是故交,偶爾會有一些小聚會,但她卻從五年前開始一概不參加,也不與他和顧晨來往,今日到來,著實嚇到他了。


  櫻落溪瞪了一眼緊跟在身後的小秘書,一臉不耐煩。小秘書為難地看向邵煊,邵煊朝她擺手,她才安心退了出去。


  “怎麽,見到我有必要那麽震驚麽?還是,你做了什麽虧心事,所以害怕見到我?”櫻落溪待房門闔上,才邊開口邊走向他,當著他的麵大搖大擺坐下,一副準備算賬的樣子。


  他微微挑眉,看出她語氣中的不悅,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她。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啊。誰叫他們也算青梅竹馬,他早就把她當妹妹,現在他隻當是妹妹生氣需要人哄罷了。


  “震驚倒不至於,隻是覺得你的出現似乎算準了時間。”他若有所指,故意出言試探:“虧心事暫時沒做,以後會不會做就不知道了。這個答案你滿意麽?櫻大小姐?”


  她垂眸抿唇,有意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是的,她就是算準了時間,就是早早在樓下等著,看見顧晨出來後才上來的。她在心裏承認自己這麽幹了,但沒打算告知他,再加上她今日不是為這件事而來。


  “虧心事會不會做倒是跟我沒關心,隻要負心事不要做就行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她心裏很不安,總覺得有些事將要發生。特別是看完那份報紙之後,這個感覺越來越強烈。


  “哦?願聞其詳。”負心?聽她言下之意是他會成為一個負心漢,這倒是得聽聽了。於是,他端直身子坐著,雙臂交疊放在桌沿,一副認真聽的樣子。


  “慕瀠是我好朋友,我決不允許有人欺騙她感情。若是教我發現她傷心,即便對方是一直待我如妹妹的好哥哥,我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她斂起笑容,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


  “……你為什麽會以為我會欺騙她?”他確實瞞著她一些事,但你情我願,不至於欺騙吧?

  如果有些事對慕瀠來說,不知道比知道好,為什麽他還要舊事重提。他不說是不想增加她的煩惱,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的過去……”她微啟檀口說這幾個字的同時,發現他欲開口解釋。她立即抬手阻止他,示意他聽她說下去:“我不想追究,至於要不要對瀠瀠說,決定權在你手上。你們的愛情,我可以不插手,但是若你傷她,我不介意與你作對。”


  “我從不跟人開玩笑,即使對象是你,我也一樣。你應該清楚,我向來不是用嘴說的人,隻要我想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我。”


  “好,你的話我記下。”她的話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但他還是全部接下。慕瀠能有落溪這樣的好朋友,他打從心底覺得高興。


  感受到他的誠意,落溪才鬆了一口氣,站起轉身欲離開,卻聽到他說‘等等’。她停下腳步,側身不解地看著他。


  “豪宅開售的邀請函我已經寄到你家裏,作為投資人之一的你,記得帶上舞伴準時參加。這裏有一張卡,麻煩你帶她去買衣服和首飾,要把她裝扮得美美的,到時我會去接她。”他邊說邊站起,掏出皮夾裏的金卡遞給落溪。


  她很清楚他口中的‘她’是什麽人,但沒伸手接過金卡:“這些錢我替她出就可以了。總之,到時你一定會看到一個美麗動人的舞伴。”


  “我不止要你帶她去挑舞會的禮服,最好盡可能把她衣櫃裏的衣服全換了,買完衣服後,這張金卡直接給她就行了。”這張卡是他特意開的,之所以一直沒送出去是擔心她那自尊心又作祟,跟他鬧脾氣。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接卡,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太多心了,而且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為慕瀠如此費盡心機,她怎會懷疑他對慕瀠別有用心呢。


  “……怎麽啦?”他察覺她在發愣,於是手夾金卡在她麵前晃了晃,要她回神。


  “我突然有點明白,什麽叫‘情之所至’。”他很了解慕瀠,與她對慕瀠的了解不相上下。最後,她朝他笑了笑,抽走他的金卡,邊往前走邊揮了揮。


  ‘情之所至嗎?’他所有所思,腦海自然而然浮現出慕瀠巧笑嫣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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