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傻女人

  邵煊突如其來的怒意令秦浩一愣,看著生氣的他,忽然覺得此時自己麵對的是陌生人,而不是兒子。因為邵煊身上明顯的陌生氣息,強行切斷了父子之情。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父子必須用敵人,互相揣測對方心思的方式進行對話?難過在黑眸內一閃而過,維持嚴肅的表情。


  “我已經過了要你訓話的年紀,該關心我的時候不聞不問,無需的時候卻來噓寒問暖。”邵煊撇了撇嘴角,嘲諷地說:“我還有事,不能陪你聊天了,看你是要去跟公司裏你的親信敘舊還是怎麽,隨便你。”


  秦邵煊扔下手中簽字筆,拿起擱在一旁的開會資料站起,繞出辦公桌,準備前往會議室。但其實距離開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無需提前那麽多去。


  隻是,這裏他不想多呆,找借口閃人罷了。每次這樣一見麵就針鋒相對,說真的他累了,可父親對母親的所作所為,他不能釋懷,更不知怎樣去麵對父親。所以,能躲就躲,能閃就閃吧。


  “我能把總裁的位置交給你,也有辦法把這些權力收回來。”兒子的態度令秦浩蹙眉,他甚至不願看自己一眼。


  邵煊看也沒看父親難看的臉色一眼,拿著文件邁步越過父親身邊,但他的大掌還沒觸碰到門把,父親出口的話令他頓住腳步。


  “你想當言而無信之人?那也不是不可以,婚我就不結了,至於怎麽說就由你去,反正我是不會去說的。”他故意說得毫不在乎,實際上非常不喜歡這結果,因為代表著前功盡棄。


  “你威脅我?”秦浩不悅轉身,真的覺得自己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明明是為兒子好,卻得裝出壞人,怕兒子出爾反爾。


  邵煊輕笑出聲,明知身後傳來注視,他卻依舊背對:“怎能說是威脅呢。當初講好條件,我結婚總裁實權必須給我,反之你可以剝奪我的權力,可若到時候離婚,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事了。”


  “邵煊,你怎麽還不懂,爸要你結婚是為你好。你該定下來了,這樣每天鬧緋聞好嗎?”兒子怎麽就是喜歡扭曲他的本意,把他想成做什麽都有目的之人?難道自己在兒子心中就如此不堪嗎?

  “為我好?我怕自己承受不起啊。當年若不是你阻止,說不定我的人生會跟現在完全不一樣!”抓著文件的五個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他氣得渾身發抖。


  他就讀理想大學,有貼心女友,有雄才抱負,有完美的未來藍圖。可父親卻要他承受失去,硬是拆散有情人,既然最重要的東西已經失去,那遊戲人間又有什麽不好,反正隻是一具軀殼。


  “你就那麽恨父親趕走那女人?”秦浩身子晃了晃,幸虧及時撐住沙發,才不致於跌倒在地。心痛闔上黑眸,他問出多年來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邵煊沒有回答,握住門把擰開,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的父親再次開口。


  “那個叫慕瀠的是好女孩,值得你用真心對待。不要在等那個不會回來的人,一心一意對待未來妻子。”秦浩並沒有門第之見,會弄走那女人是因為……


  “放心,我會對她很好,至少比你對媽好。”父親說出這些話,邵煊很是驚訝。腦海浮現媽睡夢中呼喚他名字的情景,他故意說了這麽一句話,才離開房間。


  身後關門上響起,秦浩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兒子最後的話仿佛帶毒利刃,直戳他心髒。


  “你果然還是恨我,唉……”什麽時候他們父子才能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談呢,這一天到他臨死前不知會不會實現?

  撐著沙發慢慢自地上站起,口袋的手機響起,他拿出來接聽。表情由悲傷變為凝重,剛才在門口看到的身影令他很是在意,而且心中十分不安,隱約覺得有事情將要發生。


  “秦先生,非常抱歉。我把人跟丟了。”


  “……”秦浩雙眉攏成一團,卻也隻得說:“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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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幢豪華別墅的室內遊泳池內,清澈的水中,一道如遊魚般迅速的身影,在池中來回遊著。暢泳後他一躍上岸,傭人立刻奉上浴袍。他隨意套上,便揮手示意一旁候著的人過來。


  “寒總有何吩咐?”身著西裝的保鏢恭敬頷首,等待命令。


  寒洛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燃起雪茄,吸入一口後才幽幽地道:“去把那女人給我帶來。記住,人少再動手,如果姓秦的跟她在一起就先不要動手。”


  “是。”


  “我們很快又會再見了,我期待你帶給我的驚喜。”他偏首看著桌麵上的那疊資料,紙上印著一張巧笑嫣然的臉,不由得露出笑容。


  這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的印象那麽深刻,仿佛她的樣子已刻入他腦子裏。在他審閱文件的時候,會突然冒出來;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時,會把那女人想象成她。


  秦邵煊步入花店,看見那抹忙碌的小身影,心頓時溫暖起來,公事上發生的不悅也隨著消失。最近他成了她上下班接送的司機,每天準時過來報到。


  “先生來買花嗎?”待慕瀠整理好剛送來的花卉,一轉身便看見他倚在門邊看著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心不由得加快跳動起來。


  他微微一笑,不舍地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看向擺滿新鮮花卉的花架:“是呀,買來送給女人,你有什麽好介紹?”


  ‘不送給女人,難不成還送給男人?’她不滿地在心裏嘀咕,嘟起小嘴,很好奇他送給誰,但卻沒問出來。心想:他們又不是什麽親密關係,幹嘛要問得那麽清楚。


  “香水百合吧,很多顏色可挑,你要哪一種?”斂起唇邊笑意,不太甘願地為他介紹,反正他都說是送給別的女人,她幹嘛那麽上心。


  是的,她吃醋了,難道不可以麽,她還堵氣故意不看他,隨便敷衍給他指。


  “嗯……不行,味道太重,她好像不太喜歡。有沒別的選擇?”他忍著笑意,擺出一副很用心為那女人挑花的樣子,黑眸時不時注意她的表情。


  “那玫瑰吧,紅玫瑰、粉玫瑰、白玫瑰、藍玫瑰……”她雙臂環胸,看也不看他一眼,漫不經心為他介紹。


  “紅玫瑰。”他快演不下去了,不能笑場隻好抬手輕咳,以掩飾笑意。他還怕逗不夠她,故意補了一句:“九十九朵,記得要包得很漂亮,不然那女人不收,我可是會回來找你算賬的。”


  “你!知道了。”退貨關她什麽事啊,幹嘛要找她,她很想吼好麽,可偏偏老板娘這時候回來,她隻好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帶刺的玫瑰花,放在桌上修剪包紮,花刺紮入手中都不知。


  秦邵煊盯著她氣鼓鼓的側臉,好像怎麽也看不夠。這女人就像一個寶藏,能挖掘出很多不一樣的東西,能帶給他不同的感覺。跟她相處越久,他就越覺得自己在迷失,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明明他才是設局之人,整盤棋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怎可輕易丟了心呢。他隻是為了達到目的在努力罷了,絕對不是因為愛。


  可當他這麽告訴自己的時候,他卻更加不確定了。有時候麵對她的笑容,他會覺得自己虛偽,但不這麽做,他又能怎麽做?

  慕瀠生著悶氣,粗魯拿起玫瑰花修剪,用力哢嚓哢嚓地剪下去,仿佛刀下那是她仇人。她鼓起腮,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玫瑰花放到花紙上,搬動過程中還不小心被花刺刺中指尖,血頓時汨汨而出,形成紅色血珠。


  她把受傷手指放在口中吸允,血腥味在檀口泛開,鹹鹹的,鼻頭發酸,眼眶澀澀的,不停在心裏罵秦邵煊這個可惡的男人。


  可自己又能說什麽呢,她又不是他女朋友,沒資格管。不過,自己最近怎麽了,變得越來越在意他,時時刻刻想看到他,每晚跟他聊電話聊到很晚才睡覺,無所不談。


  她好像已經習慣有他在身邊的生活,這可如何是好?他是天之驕子,而她什麽都不是,憑什麽高攀?那隻會徒增笑話而已。既然他都買花送給別人了,她該高興才是,終於可以過回以往的生活。


  但是,她以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呢?她好像忘記了,怎麽也想不起,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如何過。她習慣了有他在身邊,習慣他牽著自己的時候,習慣他的噓寒問暖。這些習慣養成真不好,害她回不去一個人的生活。


  “好了。”打上蝴蝶結,完成包紮花卉最後一步,她收起落寞表情,抱著一大束紅玫瑰轉身,低垂螓首,遞到他麵前。


  秦邵煊沒有伸手接過,而是邁步上前,抬手輕撫她的側臉,說:“傻女人,這是送給你的。”


  她錯愕抬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傻傻睜大眼眸,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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