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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隻要水亦然不想做什麽,陸天傲不會強求。
至於她差點暈倒,水亦然解釋說,是因為她這幾天總喜歡躺在床上,沒有過多的下來走動,血壓有些低了。
聽到這個解釋,陸天傲自然不會懷疑。
她本來就有低血壓症,這和她常年吃素有關係。
有一次,他看著她在衛生間裏,抱著馬桶幹嘔,卻吐不出來什麽,他急的忙過去幫著順背,關心的問道。
“你怎麽了?”
水亦然擺擺手:“血壓有些低,坐一會兒就好了。”
陸天傲給她衝了一杯糖水,讓她躺床上好好休息。
結果當晚,水亦然下來吃飯的時候,看到餐桌上擺了不下二十道肉菜,一半是五花肉,一半豬肘子。
坐下來後,水亦然都不知道如何下筷子了。
她能說,看見這些肥肉更加的惡心嗎?
可是,她又不是一個挑剔的人,除了海鮮絕對不能嚐試之外,水亦然覺得,吃幾塊五花肉應該能咽進去。
因此,她夾了一筷子五花肉放進嘴裏,細細的咀嚼,水亦然的表情很平淡,然而她感覺到口腔中那種肥膩的感受真的無法用語言形容。
花了五分鍾,將一塊五花肉咽下,又花了五分鍾的時間,將一塊肘子皮咽下。
不錯,可以撐到晚飯結束了。水亦然還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
結果她高估自己了。
等到她再去夾第三塊的時候,哇的一聲,險些吐在了餐桌上。
事後,陸天傲才了解到,她從小吃素吃習慣了,見不得這麽油膩的食物,不過純瘦的,她可以吃。
今天,當陸天傲將一道黃豆豬腳湯端進來的時候,水亦然嗅到那個氣味,就覺得胃裏特別不舒服。
可她又不想太過麻煩他,水亦然自覺的舀了一碗湯,小抿了一口,抬起眼睛看著他。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陸天傲應道:“嗯,跟著菜譜學的。”
其實,他第一次能做出黃豆豬腳湯,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更何況,無論是色香味,都非常的完美。
要是莉莉在這,她早抱著湯碗,幹個底朝天了,最後抹抹嘴,誇上一句:“真好喝!”
可是,她卻覺得胃裏翻攪的厲害,床頭櫃上放著氣泡水,水亦然希望喝一口氣泡水,能把這份惡心的感受壓下去。
然而,當她的手臂還沒伸出去的時候,強烈的反應又來了。
急忙的跑向衛生間,水亦然將喝進去的豬腳湯吐了出來,但她已經胃痙攣了,整個人就像上了發條一樣,最後連苦水都嘔了出來。
陸天傲幫著她順背,抿著唇角,臉色非常的陰鬱,眼睛裏卻掠過一抹心疼。
等到水亦然的胃痙攣好一點了,陸天傲薄唇輕啟,語氣充滿了不容置喙的態度。
“一會兒必須去醫院。”
水亦然沉默了一下,緩緩地說道:“我沒事。”
他擔心的敘述道:“你的臉色很不好看。”
“就是低血壓又犯了,沒什麽。”怕他繼續的追問,水亦然隻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我想吃鍋包肉了。”
鍋包肉是一道東北名菜,酸甜口的,又是拿豬肉裏脊做的,沒有半點肥肉,肯定合她的口味。
雖然在A市很常見,但想要吃正宗的,恐怕少之又少。
而陸天傲現在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滿足水亦然。
“我知道有一家鍋包肉做的很好吃,我載你去。”
水亦然搖搖頭:“我現在還有點難受,你能幫我買回來嗎?”
陸天傲幾乎脫口而出:“好。”
但在去之前,陸天傲從後麵擁住了水亦然,將下頜骨磕在她的肩頭上,像個怕被丟棄的孩子,在她耳邊輕聲道。
“亦然,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水亦然身體一僵,緩緩地將陸天傲的手臂拿開,沉默著回了房間。
陸天傲知道,她恐怕一時還忘不了童顏的死,就像他說的,這需要時間來淡化悲傷。
他也不急著要她馬上就給他回應,隻要她現在還肯說話,還肯理他,這就說明,她並沒有對他死心。
十分鍾後,陸天傲開車駛出別墅群,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也應聲響起。
水亦然看到來電顯示,將手機放下,可剛斷了線沒有兩秒鍾,電話又一次打過來了。
“亦然。”
“嗯。”
裴君落關心的詢問:“還好吧?”
“我沒事。”
“沒事就好。”
“謝謝你裴總。”水亦然隻想把自己封閉起來,誰也不見,因此,回複裴君落的時候,語氣疏離了很多。
裴君落明白,那個女孩子跳樓就砸在她前麵,死狀那麽淒慘,是誰都接受不了。
他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隻不過,他還有一件問題,憋在心裏兩天了。
所以這一次打電話,他想問清楚。
“亦然,你和天傲早就認識嗎?”
水亦然不想回答他,但也不想欺騙他。
“快三個月了。”
緊接著,裴君落又拋出了一個問題炸彈:“你們真的要結婚嗎?”
“……”水亦然沉吟了一下:“我不知道。”
聽見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裴君落心中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你不愛他嗎?”
水亦然還是一樣的答案:“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清楚,也不明白自己對陸天傲到底有什麽樣的感情了。
如果在童顏沒有出事之前,她可能會告訴裴君落,她喜歡陸天傲,發了瘋般喜歡。不然為什麽一想到他心裏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她也有嫉妒的心理,並且還很強烈。
可是在童顏出事之後,她要重新考慮這段感情了。
並不是說,童顏的死,占了全部的原因,而是水亦然早就意識到,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融不到一起去。
聽到這樣的答案,裴君落並沒有繼續追問了,關切的語氣像一股輕風。
“亦然,不要讓別人利用了你的善良,人各有命,況且你根本也不想有這樣的結果,死者已逝,活的人豈不是更加的痛苦?”
其實這幾天裏,裴君落也了解到了大概的情況。
不能說,那個叫童顏的女生跳樓,和亦然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她卻不能把責任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相信童顏也堅信這一點,才會以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
但要真的論起來誰是這場事故的受害者,肯定是亦然,因為童顏利用她的善良,讓她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的自責中。
這件事,別指望她一時半會兒能想清楚,往往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水亦然剛放下了電話,不想,另一通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次是冷風戚。
一接聽,冷風戚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亦然,學校已經解除封鎖了,你怎麽沒來上課?”
“……”她握著電話沉默。
冷風戚知道她心裏難受,那他就說一些讓她開心的事情。
“對了,亦然,你的留學生交換生資格已經下來了,再過半個月,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了。”
水亦然苦惱的抓著頭發,神色痛苦的像隻受傷的小獸。
為什麽這個時候,陸天傲要和她告白?
為什麽這個時候,童顏要死在她麵前?
良久,水亦然抽噎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了過去。
“師兄,可我不想去了。”
冷風戚一怔,隨即質問著水亦然,音調都拔高了幾個分貝。。
“你要放棄嗎?”
“……”水亦然心裏很複雜,她就想一個人藏起來。
“我認識的亦然,不會那麽被輕易的打到。而且,童顏的死,不能歸咎在你身上。你又不想她變成這樣,她也不是你害得,你不要多想。”
這幾天來,不管是陸天傲,奶奶,裴君落還是師兄,他們都說,童顏的死,不能怪罪在她身上。
她也明白,童顏是想讓她愧疚一生,才會選擇跳樓,生生的砸死在她麵前。
可水亦然不理解,她為什麽會這麽傻。
就算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這世上還有親情和友情啊。
隻要一想到這裏,水亦然的瞳孔抖動了,眼裏出現了層層霧氣。
“就算她的死不用我負責,但她確實卻是因為我而死。而且,我想退學也不是因為童顏,我想換個環境,靜一段時間。”
“靜一段時間也不用退學啊。”冷風戚極力的勸道:“這樣吧,你來學校一趟,來看看交換生文件上寫著你的名字,這不一直是你夢寐以求的理想嗎?你想換個環境,剛好我們可以出國,遠離這個地方。”
不等水亦然回答,冷風戚在收線之前,加緊的說道。
“亦然,我等你過來。”
水亦然望著手機,已經恢複了係統頁麵,可她清澈的眼眸裏卻蓄滿淚水,久久不滅。
的確,她想出國留學,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理想,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離開陸天傲。
童顏臨死前,不就一直希望著,她能和陸天傲分開,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落的一個慘死的下場。
如果她離開了,此生和他不複相見的話,或許童顏會死的安心。
然而,就在她準備下床的時候,那一句句委屈泣血的聲音,又在她耳邊回蕩起來。
——水亦然,為什麽你對別人都這麽仁慈,獨獨對我殘忍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