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光的藝術
從甬道下來以後,我不敢輕舉妄動。
眼前靜得可怕,又空闊,又陰森,黑雲遮頂後隱弱的天光更使之蒙上一層詭譎的色彩,叫人即便置身這燥熱的環境中也會感到若有若無的寒意。
好在高牆腳下將入廣場之地豎著幾根五人環抱不合的巨大青灰色立柱,令我得以暫且先躲在它們後麵,好冷靜地考慮一下該用什麽方法探路。
前番既然看到沙塵被阻隔了,那麽這個看不見的“屏障”應該是擁有實體的。至於該如何確定這實體的範圍?
我有想過從地上撿起一把石子試著往遠處投擲,可惜多想想就會感覺這個方法有夠愚蠢。擲出十來米已經是極限了,而這極限就連廣場的邊都碰不到。
我也不認為粗線地大踏步直接走上去是個好主意。
畢竟假如眼前的真是個“結界”,那早就遠遠超出我的認知了。這種不管是玄幻還是科幻的產物,我從沒有親眼見過,更不曉得會有什麽千奇百怪的功效。更讓人費解的是,它何故會突兀地出現在這樣一個仍使用槍炮交鋒的戰場上?!
倘若是個進去了以後就出不來的陷阱、倘若是個進去了以後就被傳送去異空間的蟲洞,那真計較不出個後果來。
這下我已經開始像恐懼百慕大黑三角一樣恐懼眼前這種異像了。
下意識地,我隻想到依靠我那同樣超出常理認知許多的貯藏物光與縫合線。畢竟這一路走來,我總是在不知覺中與它們進行著不斷的磨合,也在這不斷的磨合中漸漸地探知它們的本質。
遇事不決時,它們就是我最好的手段。
並且我總有強烈的感覺認為它們還有繼續發展的空間,而絕不僅限於短距離的定點消逝與物理切割……
先說能夠消逝物體的光,發現局限是從身處地下時開始顯現的——我必須集中精神勾勒出目標的輪廓或是較為準確地估計出該物體在三維坐標係中的長寬高,才能對小規模的單體實行精準消逝。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對岩壁與牆體這種巨大物體感到棘手的原因。總體來講,這光要麽就隻是普普通通的照明,要麽就是幹淨利落地吞噬整個物體,而絕不能撇去其他部分從一個物體當中挖出另一個個體來,但凡是我無法在腦海中構建相應的模型……是的,控製光的消逝與否全憑意誌所達。
而縫合線也是相同的原理——隻有將意誌力集中地灌注於其中時才能讓它發揮最大的威力。甚至無視創點致命與否直接達到“必殺”的效果與完美“縫合”傷口的特性也是出於我的意願。隻不過構造縫合線要比構造光更耗費貯藏物的儲量。相對集束的攻擊雖然“射程”較遠,但具有效力的空間範圍卻又比不上消逝。這也就是為什麽在麵對如同群蜂般襲來的子彈時我不敢運用縫合線規避的原因。講白了它隻能作為平麵中短程作戰中具有懲戒性質與威懾性質的“處決”手段。
另外,還得考慮貯藏物儲量的因素。
這一因素是我在最初時完全察覺不到的,但隨著光與縫合線使用頻率的升高,我最終掌握了其中的規律:
全盛狀態下,儲存總量大概可供光不斷的輸出持續五秒,供縫合線不斷的輸出持續三秒。在儲量告罄的狀態下,要等到恢複充盈,則至少留給管道十秒的冷卻時間。所以我不可能無時不刻都保持無敵。但好在光的消逝與縫合線的切割也都是一瞬間的事,沒必要將它們全都消耗殆盡後再等恢複。
綜合以上幾點,我並不認為擁有局限是件需要煩惱的事,正相反,是局限令我明白了其中的規律,帶給了我能夠獲得利用規律的機會。
如今想想,這樣的利用其實在先前的戰鬥中已經有意無意地施展過了——
在防範暗處冷槍時,我製造了光牆作為護盾、在無意中觸發跳雷時,我製造了光衝作為抵消、在遭遇匿形小隊時,我製造了光衣作為護甲,製造了光爆作為反擊……
這些都是光的變種應用,所以我相信,同理,即便是出手機會較少的縫合線,也一定會因為我對其意誌的改變而出現隱藏了許久的各式分支。
換種說法來講,其實縫合線本就是光的一類,隻不過形態不同,又由於我的意誌玄奇地凝聚成接近實體的狀態。對於現在的這種狀況而言,我想我大概是知道要怎麽調整方向了。
既是要探路,我便需要一個便於觀測又能抵達遠程的“信使”。
這“信使”,讓縫合線來當,再合適不過。
對,通過意誌,塑造形態。
我攤開手掌,想象著管道中的光通過表皮滲出,模擬將碎片攥在手中的感覺——一道細長的光束當即聚合,正是縫合線。隻不過這道縫合線要有別於以往,長度隻有正常形態的百分之一,大致兩掌的距離。
成功了。
我以此大大降低了它的消耗速率,使其能夠長時間穩定地保持在這個形態。
現在,該拿它做什麽呢?
我開始聚精會神地勾勒它的外觀,縱使後來認為這是個多餘之舉,不過還是滿意地將它幻化成了一支箭矢的形狀。
在理想下,我希望這支“穿雲箭”能夠呼嘯地飛過廣場,好讓我看懂那裏究竟是什麽狀況。
至於發射它的“弓”,其實心裏也早已有了想法。
我是不會真的用光來製造一把弓的,因為那樣的結構華而不實。
我認為隻要有足夠的推力將這光矢彈射出去便可,於是將過去可利用的記憶仔細地又搜查了一遍,最終停留在那個場景——
遭遇匿形小隊時,我使用了無死角光爆。
從他們慌亂的對話中,我又得知那無死角光爆確實命中。
不管他們是怎麽看見彼此的,我都能從中獲取一個信息——那即是目標並沒有消逝,而是受到了致命的物理殺傷。
這是不是意味著光爆已經同時蘊含了光與縫合線兩種形態?
這是不是意味著光爆確實具有常識中爆炸所具有的衝擊力?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
試試看,能成。
我一邊努力維持著光矢的形態,一邊利用盈餘的貯藏物積攢光爆的勢能。
果真,兩種形態都盡在掌握了!
“就是現在……”
“去!”
我震吼一聲,力道匯於爆點,如同擊發寸拳一般……
隨著短促而充滿力量的一聲爆響——光矢真的破空疾射!
我自己都不敢想象這新招兒的威力,真好像宇宙星艦發射了航炮,還留下一道長長的殘影與音障!
可是,可是當它穿過廣場的時候,竟突然憑空消失了?連同後麵的殘影……
我有些呆若木雞。
“莫不成真是個異次元的蟲洞……”
可正當我快要失望之際,那光矢卻又在廣場的另一頭出現,然後直衝天際。
……
我留心觀察了一下。
發現它消失與再現的兩點剛好連成一條直線……
“原來是這樣。”
我想我知道了。
眼前的結界或許隻是個屏蔽視聽的煙障,無論什麽物體進入其中都會被隱去蹤行,而外頭能用肉眼觀測到的景象,八成隻是虛構的投影。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煙塵隻往兩旁飛散了,因為飄向前方的即是看不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這隻是個障幕,那就必須進去一探究竟了。”
我有預感,障幕裏的,正是交戰的雙方。
裏麵,一定也有瘋丫頭……
攥緊拳頭,我從立柱後邁開步子走了出來。
身後猛風襲來,狂亂著我飄揚的發。
“開!”
光牆旋即而啟,護送著我來到廣場的臨界。
抬頭一看方才光矢穿過的上空,此時竟留下了一片模糊——就好像天空與大地被倒進兩種不同的顏料當中,稀和地攪拌在一起。
從遠處看並不明顯,但近處則可一覽無遺。
這更肯定了我心中對它是一道障幕的猜想,而我的光矢可以對它造成破壞!
來吧。
不管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