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喜無愛，無牽無掛

  “莉莉絲小姐，歡迎回來！”


  剛進大堂，炙就殷勤地迎了上來，帶著一條淡金色的錦緞——那是清算者尊貴的象征，在內部迎接同僚的時候獻上，多表示敬重與愛戴。


  可是這個近乎諂媚的男人來到莉莉絲跟前時都快單膝跪地了，這使我覺得多少有些好笑。


  莉莉絲停下，故作端莊地接過了那條緞子，轉而，親自披到了我的肩上。


  我發誓你們絕對想不到那時候炙的表情有多扭曲。他咬牙切齒地看了看我，又茫然無措地望了望莉莉絲，可以說尷尬到就好像自己是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兒，從幼稚園裏溜了出來，兀自地站在大街上摸不著頭腦。


  天哪，那樣子蠢極了。


  讓他更加窘迫的是，莉莉絲二話沒說又立刻以命令的口吻對他吩咐道：“炙，快去再幫我拿一條呀！”


  毫無疑問的，他急忙點頭如搗蒜，一溜煙地原路返回，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喊到：“我親愛的小姐，我這就去，我馬上回來！”


  不過沒等他回來，莉莉絲就扯著我的袖管，往電梯口跑了。


  進了電梯以後才佯裝著幹嘔了一聲，然後衝我哈哈大笑起來。


  “瘋丫頭，你這樣不是害我麽。”


  “我怎麽又害你啦？”


  “炙會記恨我的。”


  “你怕什麽，他能拿你怎麽樣麽？哎！你給我說實話，你心裏難道不覺很開心嗎？”


  我象征性地忍了兩秒，最後還是憋不住笑出了聲來。


  其實炙那麽做沒有問題。


  他是個真正的清算者，手指管道裏貯藏的是高達六百度的熊熊烈火，在要員的地位中甚至近乎能與莉莉絲平起平坐。而我呢？我隻不過是個被莉莉絲收留的浪人罷了，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的管道裏藏著什麽。所以可以想象當他眼睜睜的看著莉莉絲將錦緞親自披在我肩上時會有多麽的屈辱。但瘋丫頭為什麽要給他好臉色看呢？

  “喂，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我？”


  “你要客觀評價？”


  “嗯，就跟我說說在蔚海七上是不是這樣？”


  我思索了兩秒，尷尬地問道：“你確定要聽？”


  “要。”


  “好吧。”我說：“在蔚海七，一個男人對著女人單膝下跪，代表著這個男人在問女人：‘你願意和我交往嗎？’再不然就是‘你願意嫁給我嗎？’’”


  “啊？！”莉莉絲表現得很沮喪。


  “當然，那隻是在蔚海七。所以你也不要太緊張。”


  “那我是不是以後要躲著點他了？”


  “我可沒這麽說啊，你別讓他知道，不然過兩天要來殺我的人準是他！”


  “哈哈哈，那我還寧願是他呢，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然後我們就沉默了，隻是等著高速電梯把我們在十秒內送上四十八層。


  是這樣，莉莉絲討厭所有想向她求愛的人，因為她無比厭惡愛情，厭惡婚禮，厭惡想要和她以身相許的男人。


  這很正常。


  清算者大多都以生養兒女為最大的不齒，因為那會加劇這個已經有著四百多億人口的星球的負擔，當然，不排除也會增加他們自己的工作量……


  可是我想，瘋丫頭也許是誤會了。愛很多時候都不過是隻求能時刻站在對方身邊——感彼此所感，思彼此所思，同風雨共患難，悲喜都在一道，僅此而已，非常簡單。


  想著想著，我開始有些為炙感到難過。他可能隻是在這樣一個禁止表達“愛”的環境中待得太久了，可他卻又偏偏喜歡上了一個厭惡愛的女孩……


  電梯到了。


  我的思緒也回歸了正常。


  “白癡……哪個笨蛋會喜歡這樣一個瘋丫頭啊？”我在心裏暗自想到。


  門一開，直通的就是莉莉絲的起居室，我看她一陣歡呼：“耶！到家了！睡覺睡覺！”然後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哎。”我不住搖了搖頭。


  “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