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場景n
對於陳秋木來說，時間過去了很久，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時間仍然停留在這一天。
陳秋木已經不會像做了噩夢一樣猛地坐起了。
他現在開始習慣了，每次睜開眼睛之後，都會安靜的起床穿好衣服，過“嶄新”的一天。
“讀檔”重來的弊端已經顯現出來了，陳秋木越來越虛了，好像每次重來都會耗費一點生命值，積累了一定次數，對他的危害就會明顯的表現出來。
如果說在2.19日這一天之前，他還能夠一隻手托起西野七瀨，那現在背著西野七瀨在客廳裏走一圈估計都要給他累趴下了。
“娜醬這身，上衣色淺下衣色深，整個人都顯得開朗明亮，衣服樣式又是最近流行新款，如果再碰上一頂圓帽，以娜醬的小臉型，一定會更好看的。”
西野七瀨剛化完妝，看到男友起床，站起身正要問問自己這身怎麽樣，沒想到陳秋木不等她問，直接以時尚入門級的水平給她誇了一通。
“真的嗎？”西野七瀨藏不住喜悅，露出整齊的大白牙。
“嗯，真的，來個純潔的早安吻吧親親老婆。”
“aki還沒刷牙，不行。”
西野七瀨笑著拒絕，眉眼輕快，轉身出了臥室，像隻快樂的小鴿子，完全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
“娜娜去做早飯。”
陳秋木歎了口氣，起身穿衣疊被，蹲在角落裏看了一會兒石蒜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盆破花比前幾次看起來更鮮豔了。
會不會是這盆花搞鬼？要不就是它在吸取自己的生命值？難不成這破花還是個會死亡之翼的伊菲爾塔爾？
如果不是它，那為什麽每次讀檔都會消耗我的生命值？還是說，讀檔是以我自己為基礎？那誰是遊戲的設計者？
太過分了吧，這想打出完美結局tmd比《天地劫》那鬼遊戲都難。
第三次的時候，他想著既然在回家的路上會發生事故，那幹脆裝病攔住自家女友，不讓她去排練不就行了？結果誰能想到tmd公寓樓塌了一角，西野七瀨就剛好站在那一角墜樓而亡。
精準的跟演他一樣，又以其他方式嚐試了一下，他最後發現想通過不讓女友出去的方法來避免死亡結局，是不可能的。
因為不是電磁爐爆炸、樓層塌陷就是忽然觸電的，一點道理都不講，甚至各種違背邏輯，無視物理法則。
於是每次陳秋木隻能看著一無所知的西野七瀨吃完早飯後去琦玉SSA排練，然後自己再跟過去。
可是這樣他也沒成功過，第一步躲開那輛斜衝而出的車，還得躲開路燈，第二步車子追尾後馬上下車遠離——無論早進轉盤還是晚進，都必然會有追尾事件，然後爆炸必然發生……
至於換車也是不行的，換其他車來接西野七瀨，就會因為各種節外生枝的“支線”而碰上更離譜的交通事故，做電車、乘公交去地鐵站也都不行，那樣西野七瀨會死的更離譜。
而每次在SSA裏看自家女友活力四射的在舞台上表演，都是他最放鬆的時候。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呢？難道就因為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但也不至於這麽晚才會碰到這種迷之製裁吧？製裁的話衝自己來啊！為什麽每次都要針對自家那麽可愛那麽完美的女友呢！
可最讓他不解的地方就在於，每次女友“意外”死亡，時間都會重啟到今天早上，可以說女友的死就是重啟的觸發點，耗費的又是他的生命值。
那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呢？能操縱處各種意外，用這些意外針對西野七瀨，卻不能用意外殺掉他？
但最後死的不還是他麽？難道通關的謎底就在直接弄死他和讓他的生命值一點點耗盡死的區別裏？
神經病啊！
還有，每次聽歌都會準確無誤的聽到《天龍八部之宿敵》和《胡蘿卜須》，還偏偏是那兩句在現在看來完全是在嘲諷他的幾句歌詞，搞得他都有點不想做嵩鼠了。
如果說這是命運，那命運未免太惡趣味了一些。
這是最後一次嚐試，如果仍然失敗，那解決方法就隻有一個了。
………………
嘴裏嚼著口香糖，陳秋木車子開出停車場，路過那輛撞在路燈上引擎蓋都冒煙了的事故車，在兩盞路燈中間接到西野七瀨。
西野七瀨坐在後排係好安全帶將包放在左手邊，這是陳秋木在短信裏早就說好的。
西野七瀨必須坐在後排，必須係安全帶，陳秋木一開始的謹慎是沒問題的。
如果西野七瀨坐在副駕駛就必然會在第一次追尾時死亡，如果不係安全帶那就會在追尾事件中扭斷脖子而死……
陳秋木從一開始看到自家女友去世難過的心都要碎一地到後來，已經漸漸的習慣了自家女友的死亡，雖然這種轉變很危險，但也被動的保護了他的理智和內心，否則光是痛苦累計就足以讓他直接跟著西野七瀨一起死了。
“娜娜今天很累哦。”西野七瀨在後排，暗示性的說道。
“放心，我是首席按摩師。”陳秋木將車開入轉盤，回道。
“腰也很累哦，明天正式LIVE表演……”
“嗯，今晚早點睡，我不會使壞的。”陳秋木繼續回答道。
接著陳秋木的車就撞到了前車上，下一秒又被後車撞擊。
“下車娜醬，跟著我快，右手邊有刀直接割斷安全帶，快！”陳秋木迅速解開安全帶將車熄火。
順便，就算能將這輛車改裝成能防禦車輛爆炸的裝甲車也沒用……
西野七瀨一臉懵的從右手邊的車門儲物槽裏摸到一把刀，輕輕一拽就伸出了刀刃。
她試著解安全帶卻發現安全帶是壞的，於是心裏也生出危機感，趕緊將安全帶割斷，跟著拎包下車。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馬上下車，這又不是高速公路，也沒必要立馬離開車輛吧？
陳秋木拉住她的手，迅速往轉盤外跑——跑進轉盤裏是不行的，要麽修建草坪的機器會撞到硬石頭磕斷刀刃，刀刃再飛出來給西野七瀨割喉，要不就是轉盤裏的現代藝術雕像倒下來砸死西野七瀨。
於是西野七瀨就滿頭霧水的跟著陳秋木跑，以各種神奇預判躲開各種突然加速的車輛，最終到達馬路對麵。
“BOOM！！！”
身後傳來爆炸聲，陳秋木忽然伸手壓低西野七瀨的身形，順便說了一句“不要回頭”。
西野七瀨剛想問自家男友今天是不是發瘋了，結果就感覺到身後熱浪傳來，還有一塊汽車零件的碎片從她頭頂不到十厘米的高處飛了過去，正中麵前的綠化樹。
自己這是在遊戲裏嗎？aki是開了掛嗎？怎麽能預知車輛爆炸、橫穿司機都發瘋一般的馬路、爆炸物飛襲？
西野七瀨有點懷疑人生，不過看向男友時，卻發現陳秋木神態輕鬆自若，好像他以前生活在哥譚市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一樣。
西野七瀨又被陳秋木橫拽一下，不過力氣不大，不會拽疼她也不會把她拽個趔趄。
有一輛出租車衝出馬路，如果不是被陳秋木拽了一下，這輛出租車就要撞到她了。
“呼呼”陳秋木開始喘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和被煙酒壞了身體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西野七瀨也很奇怪，她清楚的知道自家男友的體力，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很有精神，怎麽可能跑這麽一小段距離就累成這樣？這體力還不如經常練舞的她呢。
“不要踩井蓋。”陳秋木又提醒道。
西野七瀨及時跳步邁過井蓋。
“我們是在玩兒遊戲嗎？還是在做夢？”西野七瀨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也不清楚了，娜醬，不過加油，就算是遊戲，我們也一定能通關，我們可是遊戲高手來著。”
陳秋木雖然喘氣劇烈，肺裏像有火在燒一樣難受，但依然耐心的回答著西野七瀨的問題。
“可是，aki為什麽會知道會發生什麽，有哪些陷阱阻礙呢？”
“我猜的嘛，iwanna玩兒多了，就做到了。”
西野七瀨不信，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其中的區別是很大的。
前麵忽然又冒出個小混混，陳秋木從口袋裏掏出十張萬元大鈔直接塞他手裏：“等會兒後麵有人戴黑框眼鏡拎著皮包的上班族過來就幫我擋住，這是酬謝金。”
小混混也是一臉懵的接過十萬日元，摸了摸光頭，又看看這對好像在亡命天涯的情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過拿了人家的錢，就得幫人辦事，他這種小混混也是有自己的道義和原則。
“剛剛那是？”
西野七瀨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要將十萬元塞給一個看起來很凶的光頭還叫人家擋住一個上班族。
“那個上班族是個路煞，最近壓力太大決定報複社會。”陳秋木解釋道。
“為什麽aki會知道？娜娜不是傻瓜，停！”
西野七瀨有些惱怒的停下腳步，現在本就沒什麽力氣的陳秋木被她直接扯停。
領證並成為男女朋友這麽多年，除了沒求婚沒辦過婚禮，夫妻之實都有了，家長都見過了，為什麽不能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不是早就有過約定說碰到事情、心裏產生芥蒂都要提前說明，兩人一起商量解決麽？
陳秋木倒是不意外，因為他已經在這個位置給西野七瀨解釋過33次了。
“一邊走一邊說，低頭。”
陳秋木表情誠懇，西野七瀨無法拒絕男友這樣的表情，隻得繼續跟著往前走，隻是沒再跑了。
西野七瀨低下頭，一個勢大力沉的足球從頭頂飛過，也不知道哪個沒公德心的在馬路上踢足球。
“我說今天的事情我已經經曆了快兩百次了，娜醬信嗎？”陳秋木說道。
除了相信之外，西野七瀨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情了。
不管是早上時陳秋木突然提升的品味，還是剛剛十幾分鍾內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如果不是經曆過，又怎麽會這麽清楚的知道每個躲開的時機？占卜家也做不到吧？
“aki難道可以存檔重來嗎？可娜娜為什麽沒有記憶？”
西野七瀨還能努力的在接受這一基礎事實的基礎上，努力的詢問問題，展開思路。
陳秋木心說老婆不是你沒有記憶而是每次你都會死，你死了就會重來，我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啊！
此時，路煞上班族已經和小混混雙雙癱倒在地，路人打了急救電話呼叫救護車。
路燈在頭頂照射著橘黃色的暖色光，還有些冷的涼風不時吹過，道路上車輛開始變少，各色車燈亮起，先頭的那輛停在人行道外，紅燈正倒數到三十五秒。
鳴笛聲不斷響起，司機們的焦躁可想而知，又是一輛車忽然越過白線衝向馬路上的行人道，撞斷了路燈。
路燈快速倒下砸在一家時裝店的玻璃上，玻璃櫥窗碎了一地，橫在中間的路燈也擋住了陳秋木和西野七瀨的去路。
“換花樣了，娜醬，這裏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陳秋木停住了腳步，這裏較之前幾次又有了新的變化。
“會死的是誰？”西野七瀨忽然問道，鬆開陳秋木的手。
“怎麽這麽問？”陳秋木假裝沒聽懂。
“是娜娜對吧？否則aki也不會這麽疲憊，表情這麽難過了。”
陳秋木摸摸自己的臉蛋，心想自己的難過都寫在臉上了嗎？自己都快習慣了娜醬死亡來著。
“不會的，娜醬不會……”
陳秋木話還沒說完，大概是受到倒下路燈的影響，街道邊的電線忽然斷裂，電線在重力作用下向這邊蕩過來，目標直指西野七瀨。
一個飛撲，陳秋木將西野七瀨撲開，及時躲開還爆著電火花的電線。
倒地的西野七瀨卻後腦撞地，一枚該死的玻璃碎片豎立著紮進她腦後……
……………………
陳秋木睜開眼睛，窗外是清晨的光線，角落裏石蒜花還在搖曳，西野七瀨背對著他，穿著換好的私服正在化妝。
而他，很累，非常累，尤其是心累。
不過，不用再試了，《天地劫》可以打出完美結局，而他與西野七瀨所陷入的循環，沒有完美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