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比如低頭看魚
表白時，表白者和被表白者都是煎熬的。
表白者心心念念的希望被表白者答應自己，想著表白成功後要怎麽開心的慶祝，要怎麽想辦法更進一步，也想著失敗後是否還有機會，失敗後是不是顏麵掃地怎麽體麵離開。
而被表白者，如果喜歡表白者，自然是滿心歡喜想著這死鬼終於給我表白了，若不喜歡表白者，大概就是想著是要果斷拒絕以免對方後續糾纏，或是婉言拒絕盡量不要傷害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但對於西野七瀨來說，情況要更複雜一些，她對陳秋木是有喜歡的感情在的，但又沒到水到渠成的地步，甚至兩人的互相了解也不太夠。
最關鍵的一點是，她還是個偶像，自認為除了衝動之下和陳秋木結婚外，還算是個敬業認真的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於她這樣離開老家獨自在東京這種超級都市生活的人，最頻繁困擾她的，是孤獨。
這不是看看漫畫動漫、和朋友出去玩兒一陣就行的，這個矯情的詞匯像影子一樣跟在大部分人身邊。
陳秋木咬著麵條，心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咽下麵條，給西野七瀨跪一下，表示心意和誠意，不答應就不起的那種。
“我，有什麽地方，吸引你嗎？”
西野七瀨放下筷子，決定認真的解決一下問題，同時也再追尋自己的內心。
陳秋木抬頭，對接西野七瀨的目光，沒有閃躲和頻繁的眨眼，咽下麵條放下筷子。
“所有。”
“所有？”
“是，你的所有，我所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你的優點，你的缺點，你的過去，你的未來，我都喜歡。如果你覺得空泛，那，我喜歡你的笑，喜歡你好看的眼睛，喜歡你的大白牙。
“我喜歡你開心的樣子、畫畫時的樣子、打遊戲時開心的樣子、吃美食時享受的樣子、你惱怒的樣子、害羞的樣子……
“沒有說謊，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所有的一切，在你的眼裏都是閃閃發光的。
“在遇到你之後我才會痛恨自己總是詞不達意，痛恨自己無法說出一些妙筆天成的句子，所以，隻好借用別人的幾句話。
“我的宿命分為兩段，未遇見你時，和遇見你後。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比如低頭看魚。如果你更想看鴿子，我也很樂意……”
陳秋木現在就像超持久的沙漏，所有想說的話，即使沒有很好的理清頭緒，也如裏麵的沙子一樣源源不斷的像西野七瀨傾訴著。
但沙漏是分成了兩端的，如果在自己的沙子全部漏到對方那邊後，不能得到相應的反饋，那沙漏便不能倒過來，沙子也不會倒流回來，所有的情感被消耗一空，他也就空了。
現在沙漏終於流完一遍，陳秋木竟然像個老婆婆一樣沒完沒了的說了快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烏冬的熱氣都散沒了，陳秋木習慣性靜音的手機亮了很久，西野七瀨坐在地板上，了解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愛。
“愛，是廉價的東西吧，可以隨時改換目標，會隨著時間衰減。”
西野七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說出這麽有文藝少女的話。
“或許人類之愛不能像地球與月球那樣長久，但直到我生命的盡頭，我都會愛你，可能今天多一點，明天少一點，卻如人活在空氣中一樣，作為事實無法消失。
“以前就有說過吧，我是個會跟著直覺做事的人，有人說一個人一生中會遇到兩萬個適合你的人，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如量子疊加態的那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消失了，我能觀測到的隻有你。
“你就是我的theone，是值得我耗盡所有去追從、去愛戀、去守護的人，而我就是哪怕是死了做鬼都會做你的守護靈的那種人。”
第一次看西貝的那首詩時，陳秋木隻覺得他寫的雖然好，卻完全是矯情的獨自哀憐。
然後西野七瀨叫他知道那些話都是真的：
你治好我的憂鬱，而後賜我悲傷。
憂鬱和悲傷之間的片刻歡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熱情儲蓄。
西野七瀨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把情話說的這麽激動、說的真誠的可怕。
她意識到和這樣的人戀愛會有怎樣的歡欣，小摩擦都會成為兩個人之間的情事。
但，一旦這樣熾烈的愛消失了，無疑將會迎來挖心剔骨般的劇痛。
在陳秋木的表白中，她開始期待或甜甜的、或平常溫馨的、或琴瑟合鳴的愛情，也第一次擔心起如果這樣一場美好的初戀結束，會有怎樣的痛苦。
“我認生、不會做出很好的回應、愛哭、有時候軟弱、有時候又固執的讓人討厭、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是個有著很多缺點的普通人，這樣也可以嗎？”
“認生不容易被騙，不能做出很好的回應、愛哭、軟弱說明有一顆溫柔多慮的心，固執是人類應該讚美的美德，所有人，都是普通人，但對我來說的你，不是。”
陳秋木一字一句，神情莊重認真，壓抑激動熱烈的情緒，臨近裁決的最後時刻嘴唇發白，雙手帕金森一樣抖個沒完，渾身血液都在緩慢爬行，以免製造過多的噪音聽不清回答。
“我，我對aki你有喜歡，卻還不夠相戀的地步，我是個戀愛禁止的偶像……”
血液沒來得及等到沸騰，陳秋木每聽一句，跪坐的身形就萎靡一些，直到……
“但是我也期待著，即使可能不能對aki你做出足夠的回應、即使不能保證一直喜歡你、隻喜歡你、即使隨時可能被發現，我也想試試。
“娜娜，同意了哦。”
西野七瀨展顏一笑，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的意外淚珠也在讓天地失色的笑容裏，讓她看上去更加美好。
嗡！
陳秋木本都快低到地板上的頭抬了起來，姿勢從“土下座預備”變為正襟危坐。
就好像水泊梁山裏的眾人對招安都很失望，宋江忽然來了一句剛剛是騙你們的老子要幹翻朝廷和兄弟們一起自在快活一樣；就像開學的時候老師突然說學校裝修再休息一周一樣；就像拿到了癌症診斷書後被旁邊的路人一把搶走說這是老子的診斷書一樣……
原來會這麽開心啊，表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