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鐵丘堡的矮人 一
除了那日的小股騎兵，戴維等人一路走來，便再也沒有遇上追兵。
看來，叛軍確實已經認為他這個名義上的塔倫半島領主毫無威脅，於是，迫不及待地將槍口轉向了曾經並肩作戰的友軍。
“子爵大人，前方就是格恩男爵的鐵丘堡。城防官說您可以進城休息，不過，因為男爵大人有事外出不在城內，所以無法招待您了。”
安東尼騎士在前麵詢問一番後，回來向戴維匯報道。
戴維朝這位索羅家族碩果僅存的效忠騎士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進城休息吧。讓手下士兵們都注意一點，不得飲酒，更不得騷擾堡內民眾。”
“是。”
管家班森來到戴維身側，輕聲說道：“這位格恩男爵是無顏麵對您呢，還是不想麵對您呢？”
“或許男爵大人真的不在吧。哈哈。”戴維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縱馬往城堡內而去。
鐵丘堡是一個矮人族的聚集地，堡主格恩男爵曾是索羅家族忠誠的附庸，也是火槍在軍中大規模應用的堅定推動者。
隻是如今……正如剛才班森所猜測的，不知道這位男爵究竟是因為瓦拉慘敗而羞愧，覺得無顏麵對戴維呢，還是擔心受到這位窮途末路的領主牽連，不想見戴維？
不過，既然格恩男爵還沒有加入叛軍，那就說明至少他現在還是中立的，未來有拉攏的可能。
進入鐵丘堡後，戴維迎麵便見到了一個巨大的鋼鐵雕塑。
那是一個典型的矮人形象，濃密的大胡子，敦實粗壯的身軀，左手巨斧，右手鐵錘，一身鋼鐵戰甲，銅鈴般碩大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前方，即便明知這是座雕像，也讓戴維不由得心中一震。
據說，這便是矮人族傳說中的英雄——山丘之王。
轟隆！
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打斷了戴維對於這位矮人英雄的瞻仰，他轉頭望去，便見城堡中的一個方向升騰起一陣濃煙和火光。
城防官頓時無奈地搖搖頭，叫道：“糟糕，布雷迪大人的實驗室又爆炸了！”聽他的意思，似乎這種爆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好奇之下，戴維跟著矮人城防官匆匆趕到爆炸現場。果然看到一座石屋已經被炸得隻剩殘垣斷壁，然而一個渾身焦黑的矮人卻手舞足蹈地在廢墟之中跳舞，一邊跳著還一邊興奮地狂吼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城防官氣喘籲籲地走上前，恭聲問道：“布雷迪大人，您沒事吧？”
這位布雷迪大人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城防官的問話，依舊沉浸在狂喜之中。
剛才的爆炸讓他的大胡子燃燒起來，然後又被他胡亂地拍打熄滅，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串燒焦的雜草，掛在下巴上。他的衣服也被炸得殘破不堪，十根手指竟隻剩下了八根，左眼也滿是鮮血，完全睜不開了，但他卻好像完全不在意，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他的身體。
戴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瘋狂的怪人，出聲道：“你成功什麽了？”
“我的發明啊！我的發明成功了！我將改變軍隊，改變曆史！所有人，農民、領主、皇帝，全部都要在我的發明麵前俯首跪拜！”布雷迪猛然轉過身來，對著戴維興衝衝地吼道，情緒極為激動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
戴維抽動了幾下鼻子，空氣中散發的火藥味讓他的雙眼猛地一亮。他立馬認出了這種殘留的火藥味，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無煙火藥——一種最為理想的發射藥！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戴維翻身下馬，走到滿身邋遢的布雷迪跟前，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能讓我看看你的發明麽？”
剛剛還瘋瘋癲癲的布雷迪卻突然後退一步，警惕地說道：“為什麽要給你看，你是誰？”
城防官連忙上前道：“這位是黃金荊棘家族的戴維·索羅子爵大人。”
“戴維？子爵？沒聽過。”布雷迪焦黑的眼睛一轉，“索羅家族世襲的不是公爵嗎？你肯定是個騙子！”
戴維頓時臉色一僵，有些尷尬。
不過，他並沒有動怒，而是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別管我是不是索羅家族的子爵，就當我是個商人好了。現在，我對你的發明很有興趣，想出錢買下來，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多少錢都不賣！”布雷迪驕傲地昂起頭來，用一種藐視一切的眼光看著戴維，“那些沒用的臭金幣怎麽能跟我的偉大發明相比？”
戴維輕笑一聲，雙手抱胸而立，決心打擊一下這位狂人的傲氣，否則根本沒法好好聊天了。
於是他輕哼一聲，淡淡地說道：“偉大？嗬嗬。我覺得你誇大了它的效果。我認為，你隻是發明了一種不會冒煙的火藥而已。”
布雷迪頓時麵露驚駭之色，僅剩的右眼猛地睜大，足足呆愣了十幾秒鍾的時間，他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麽會……知道……”
戴維欣賞著對方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模樣，聳了聳鼻尖，輕聲道：“我就是知道。”
“不可能！這個秘密連我的哥哥都不知道！”布雷迪有些焦躁地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最後突然站定，紅著眼睛盯著戴維，吼道，“不，你是蒙的，你隻是蒙的對不對！”
戴維微微一笑，伸手在坍塌的牆壁上一抹，然後放到嘴邊輕輕一吹，讓一點點的煙灰飄揚在空中，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就讓我來猜一猜它的配方吧。我想，它的原料裏麵有——瑟夫硫酸。”
布雷迪頓時一驚，咬牙切齒地說道：“不，你不可能知道！瑟夫硫酸沒什麽特別的。”
“也許還有尼特硝酸。”戴維繼續說道。
布雷迪的臉色瞬間蒼白，但還是倔強地盯著戴維，似乎依然認定他就是瞎蒙的：“不……不可能……”
但是戴維輕飄飄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好像還用了棉花……”
布雷迪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叫一聲：“你是魔鬼！你是魔鬼！”然後就惡狠狠地向著戴維衝了過來。
一旁的城防官趕緊一把抱住布雷迪，口中喊道：“布雷迪大人，請您鎮靜！”
布雷迪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直冒，可惜根本無法掙脫城防官，隻好麵色猙獰地尖聲叫道：“還有最後一樣，最後一樣！你不可能知道的！”
戴維對張牙舞爪的布雷迪絲毫不懼，漫步走到他的身邊，湊近布雷迪的耳旁，用隻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輕地吐出一個詞：
“苯辛。”
戴維的聲音輕得就像微風拂過，但在布雷迪耳中卻仿佛五雷轟頂！
隻見他頓時渾身一陣抽搐，慘叫一聲，癱軟在地，驚恐萬分地望著戴維，口中喃喃道：
“魔鬼……你真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