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柳如柳(1)
不知過了多久,密室中的燭淚已是化為了堆,燭芯也癱在了一旁燃得恍惚。
躺在地上的雲諾涯這才猛然間一動,他抬眸望著那隻垂在他上方的女子的手心,隻見昨夜被他用匕首劃開的那個傷口已經愈合了,卻才幾個時辰,而手心處前日裏割傷的傷疤早就沒了蹤影。
雲諾涯坐起了身,在密室中將自己收拾幹淨,抹去了麵上的血跡後,才匆匆忙忙地出了去。
密室外,天已漸亮,隻見雲諾涯步履穩健地合起了牆、掩住了密室,房間內的桌椅依舊是他入密室前的模樣,歪歪倒倒的,他落了身子便縮在了桌邊,將自己抱成一團,與昨夜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任是誰也不會知道,他昨夜去了哪裏吧?
與此同時,煙瀟亦是睜開了眼睛,她自床上突地坐起,來不及梳洗便披了衣服出了門直走到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房屋外,煙瀟才止了步,那裏……仿佛是住著個無關緊要的人。
她站在門口處,抬起手來似欲敲門卻又收回了手。
房屋中傳來一聲蒼老女子的聲音,那女子道:“公子,身子可還好?今日我給你備了雙份的藥,多喝一些便不會那麽難受了。”
煙瀟湊近了些,細細去聽屋內的聲音。
一男子咳了幾聲後,聲音頗有幾分虛弱道:“無妨,早就習慣了。隻是,昨夜的確比往日疼得厲害了一些。”
“莫非是……又給公子下毒了?”
男子輕訕:“或許吧,不過最好這毒的分量再下得重一些,這樣我便能去見涼玉了。”
煙瀟本欲再多聽一聽牆角的,可男子提及“涼玉”二字後卻叫她心中難忍,顧不得再想其它,她便柔柔地推開門。
門輕悠悠地被人推開,屋內的公子許是有些受驚,慘白著臉便又咳了幾聲。身旁的那女子,不,應當說是婦人,婦人忙為他拍了拍背,那公子才好受了一些。
抬頭時,煙瀟已經坐在了他的對麵,嘴角輕挑地看著他。
“怎麽,你竟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了嗎?”煙瀟探過身子不由分說地便去抓男子的手腕,男子掙了幾掙卻因身體虛弱無法甩開煙瀟,怕自己太過狼狽,他隻得任憑煙瀟捏著手腕。
少頃,煙瀟一把將他的手腕丟開,“看來的確是毒性侵入了心肺。”
煙瀟的目光中突然含了一絲悲傷,她看著男子輕聲道:“柳如柳,或許再過不久,你便能去見她了。”
男子怔了一怔,卻是一笑道:“吾之所願。”
煙瀟突然掩了悲傷,轉而一笑:“可,怕就怕你無法得償所願啊——即便你死了,也無法與涼玉的屍身葬在一處啊。”
柳如柳一僵:煙瀟既然這麽說了,便會這麽做。涼玉葬在了天音教曆代教主所在之處,有煙瀟與雲諾涯在,他從未去過涼玉的墓前,想來死後自然也不會與涼玉葬於一起。
“亦無妨。待去後……我總會找到她的。”
“那你爹呢,你有沒有想過他?”煙瀟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他為了你放棄了仕途,如今老暮垂兮,你卻要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提及父親,柳如柳卻是不再說話了。他的雙拳緊握,實在是被煙瀟戳中了痛處。
煙瀟觀察著他,又道:“若我告訴你,你中的毒並不是毒,而是有救的蠱,你會不會覺得慶幸一些?”
柳如柳抬頭,眼中卻燃起了一絲希冀:“有救的……蠱?”
“不錯,當年師父收留了你與雲諾涯,本是從你們二人中選一位作為教主的夫婿,而天音教世代都以女子為尊,師父臨去前怕你們惑迷教主,便命我給你們二人下了蠱。”提及往事,煙瀟笑中帶著一絲苦澀:如若不是師父的命令,讓她給二人下了蠱毒,她又何至於被雲諾涯與柳如柳怨恨至此呢?
她道:“你們二人體內的蠱蟲本為一體,互相牽製著,一方弱則另一方必定是要強的……我今日一早便察覺有異,這才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