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翠竹

  臨行前，褚玉扇終於將體內蟶散的毒性祛除完畢，一張泛紫的臉也恢複到了往日的白皙模樣。隻是麵上遮住眉眼的易容膏卻還是紫色的，褚玉扇便將那易容膏揭了下來。


  雲笙來找她的時候恰好看到她的這般模樣，不由讚歎一聲。


  “你在此處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這裏沒有人會把懸賞令當回事的。”雲笙道，隨後將一身前湖弟子的衣服給了褚玉扇，在褚玉扇換上衣服後，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出了小築。


  那廂肅臨風正將自己的眉眼處塗上了易容膏，待出來後便沒了二人的蹤影了。


  褚玉扇與雲笙二人背著小築一直向西行，直到走進了一處迷霧環繞的竹林，那迷霧淡淡的，並不影響人的視物，隻是竹子的葉子蔫蔫的、有的還泛著黃，可也有一些綠的，在這冬日裏也算得上彌足珍貴了。


  雲笙高高昂著頭，目不斜視地在那片竹林走過，褚玉扇緊隨其後，卻發現隨著向前行走，竹林裏的迷霧卻是越來越濃了，到最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褚玉扇什麽都看不到了，隻能伸出手去摸索著。


  褚玉扇順著雲笙的方向睜眼瞎一般地找過去，如此約莫向前走了半柱香，可除了竹子以外，她什麽也沒碰到。


  “石廉，是我。”


  突然，雲笙輕聲說道，聲音並不似從前一般嬌氣，反倒是平平淡淡地，在這濃霧中多了幾分的飄渺。


  雲笙說罷不過須臾，濃霧便散開了。


  而褚玉扇也發現，相比最初入竹林的時候，此處的竹葉顯得越發地翠綠，黃色的葉子幾乎都看不到了，蔫蔫的竹子變得神采奕奕，似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般。


  褚玉扇對木石村和醫主石廉不禁起了一絲的好奇心，這竹林子裏也有機關，濃霧中還有能讓竹子在這冬日裏翠意盎然的藥物。


  褚玉扇的手輕悄悄地揪下一片竹葉來，又將竹葉放在自己的鼻尖深嗅了一番，閉上眼睛，隻覺得神清氣爽。


  驀地，她睜開眼睛，眼底劃過一絲驚異——這藥物裏除了摻有一些常見的植株根莖之外，竟然還加了青冥花與鳩卜枝？！


  可青冥花與鳩卜枝全都是江水榭從不外傳的寶貝藥草，除了江水榭與臨邊處，別處是絕無這東西的。


  木石村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褚玉扇的好奇心越發濃厚，麵色卻是如常，隻跟在雲笙的身後沿著那竹林一直向裏走去。


  越往裏走，竹子愈發翠綠，若是不考慮身邊的寒冷，身處於此，或許會令人分不清季節。翠綠的竹葉散發著一股子藥物的清淡味道，即便褚玉扇不將鼻子湊到竹葉前，也能清清楚楚地嗅出其中的配藥。


  竹子的盡頭是一堵牆，在牆的高處端著一塊牌匾，上書：木石村。


  正是她們要找的地方無疑了。


  “竹林中有什麽？”


  驀地，一男子問道，清涼的聲音在四周回蕩。


  雲笙勾唇一笑並不應答，隻是看向褚玉扇，目露玩味。


  “竹林中有什麽？”那聲音又問道。


  褚玉扇心道，或許這聲音的主人與雲笙是相識的，且極有可能就是醫主石廉。石廉的問話原本是問與她二人聽的，可雲笙不答，便是要讓她答了。


  她道：“竹林中有竹子，還有迷霧。”


  雲笙“噗嗤”一笑，卻是不再看她了，而是盯著牆上那個“木石村”的牌匾笑得開懷。


  那聲音似乎在壓抑著怒氣，又問道：“除了那些，你還看到了什麽？”


  褚玉扇心中明鏡兒似的，自然知道那人想問的是什麽，方才的那句話隻是試探一下他罷了，見他有了怒氣後褚玉扇便適可而止了。


  她道：“還有用大量的青冥花製成的促青藥物。”


  她不知道敷在竹子上的那種藥物的名字，便隨口稱呼它為“促青藥物”了：促青促青，促使竹葉青綠的意思，這總該沒錯吧？


  哪裏想到一向淡然的雲笙卻突然皺緊了眉頭，隻掃了褚玉扇一眼後，便對著牆麵稍有幾分急切地道：“石廉，還是快些開門罷，天氣這般冷，你莫不是要將我們給凍出病來麽？”


  男子的聲音並未再出現，反倒是牆麵從中間緩緩而開，褚玉扇這才發現，原來這並不是牆，而是兩扇門，兩扇長得有些像牆的門。


  入了那門之後，便是木石村了。錯落有致的小房屋、嫋嫋升起的炊煙都令人覺得這裏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可村外的那一片片的竹林與迷霧卻又清清楚楚昭示著它的不尋常。


  褚玉扇發現，一向淡然自若的雲笙自打入了那門之後，便有些步履不穩，方才竟還踉蹌了一步。


  褚玉扇有種直覺，牆內的人還有雲笙的異常，都與她方才說的話有關。


  可是，她說什麽了呢？

  竹子？迷霧？還是青冥花？

  不、不是這些，既然石廉問她“竹林中有什麽”，這三種東西自然都是他知道的，她說出來的話中，有什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呢？

  莫非是……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