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一如當初
我恭謹地一低頭，表示出正如長平所說，我不敢做什麽。侍女狠狠地盯了我一眼，轉身而去。
屋子裏隻剩了我與長平兩個。長平自椅子上站起來，一步步朝我走來。
走到我麵前，長平把手伸向我的下頜，掐住我道：“抬起頭來。”
我應聲抬頭，長平看到我的臉，呆住了，下一瞬，長平張了嘴就要喊出聲，我及時抬了手對著她揮了一揮，長平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我冷笑，一步步走近長平，長平跌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往後爬，這一刻也顧不得她那受傷的手腕了。如此，我走一步，長平爬一點，隻不過我高高在上，而長平要極力地仰著頭才能夠看清我。
待長平爬不動了，我停下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長平看著我，眼睛瞪到極限，我疑心她的眼珠兒就要從眼眶裏脫落，隻是驚怕到這種程度，長平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想來也是很難受的，隻是，長平的難受，正是我樂意見到的。
我盯著長平，直到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然後我拍拍手，朝空中說道：“出來罷。”
陌醨哭笑不得地現了身。
我極為無辜地一攤手，走上去踢了暈著的長平一腳。
從頭至尾，我隻是耍了一點小小的把戲而已。當屋子裏隻剩了我和長平後，我悄悄地把自己變作了煥崢的模樣，長平見了自然是要驚訝的，然後我又在臉上抹了一把，叫長平看著我撕下了一張臉皮，露出紅肉白骨來。
其實這所謂的撕下臉皮露出血肉，當然隻是幻術而已。不過這樣對長平就足夠了，畢竟她隻是個嬌生慣養，從未見過血腥的女子。
接下來，我隻等著長平醒來的反應。隻是等了一會兒我便開始不耐煩，幹脆再使個術將長平弄醒了。
長平悠悠然醒轉，睜開眼茫然了好半天，然後開始嗬嗬地笑，抓亂自己的頭發，扯開自己的衣襟。
甚好，如我所願，長平瘋了。
我與陌醨轉身欲走，耳邊卻聽見長平清楚地喚了一聲：“煥崢。”
難道長平是裝瘋，這可不好，待我轉了身一瞧，長平眼神渙散，分明是一副神誌不清的樣子，隻是，長平雙臂抱著一隻瓷瓶，口中又喚了一聲：“煥崢。”
我便歎了一聲，想不到長平瘋了，卻依然記得煥崢。
片刻之後，我與陌醨帶著煥崢離開了公主府。
被囚十年，煥崢的身體精神都極為不妥，隻走了幾步路，就喘息得厲害。我扭了頭，偷偷的掉了幾滴淚。
陌醨早已尋好了地處，帶著我和煥崢，住進了一處寬敞的宅子裏。
公主府出了這樣大的事，自然是引起了風波的。皇帝大怒，將整個公主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失蹤的我和煥崢。至於我與公主單獨待在屋子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清。
於是皇帝布下天羅地網，搜尋我與煥崢兩個，但以陌醨的本事，怎麽可能被皇帝找到呢。怕是皇帝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就住在宰相家的隔壁，一處空置了許久的大房子裏。外人都以為，這一座一般人買不起的大房子，是被一個富商買下了，殊不知，這富商正是掌管三界的陌醨。
但我高興不起來，因為煥崢明顯是日子不多了。有時候我會想，煥崢這樣被囚十年，還不如當初葬身在那山穀裏，也免去了受這些苦楚折磨。
事已至此，我格外珍惜與煥崢相處的時光。一日三餐，我親手來做，煥崢喝的藥，我親手來熬，煥崢的衣物，我親手料理。
天氣晴好時，我與煥崢一道曬太陽，什麽都不用說，隻靜靜的相對坐著就好。
我對煥崢開玩笑，若是她好起來，就幹脆恢複了女裝，尋個偏僻的地方，嫁個憨厚的男人。煥崢就會回我說，不如我們嫁給同一個，試一試誰的醋勁大一些。
我恍惚想起，那時候我打算好了要與煥崢相伴著過下半輩子，若是那話成真，也就是這樣的光景罷。隻是如今伴著我們的，還有一個陌醨，煥崢望著陌醨的眼神，一如當初。
煥崢臨去時，握著我的手道，除卻這不得自由的十年，她並沒有什麽遺憾，因為，在她最後的時光裏，有我，有陌醨，她是知足的。
我想起煥崢說過，她也想抱一抱陌醨，隻是她沒有勇氣，最後，我完成了她這個心願。
我與陌醨離開這裏時，又聽說了一件事，長平因為瘋癲，半夜裏自己跑出去，跌入了池塘淹死了。
長平活著時，是個緋聞纏身的人物，長平死了，有人站出來說，長平至今未曾嫁過人，隻是因為年輕時對一個無法成就姻緣的人一見傾心，就拒絕了整個都城的青年才俊，倒也是個癡情的可憐人。
聽著這樣的議論，我嗤之以鼻。不過八卦這種東西，且隨它去罷。
與陌醨一路慢慢走著，還沒有走出都城的城門，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噪雜，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卻是一輛馬車失了控，此刻正朝著我與陌醨這邊衝過來。
陌醨將我一拉，兩個一同躲到了一邊，可是，剛剛我與陌醨的旁邊站著的兩個人，似乎是嚇傻了，呆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剛剛要出手，陌醨已經先我一步采取了行動，隻是手指微微一動，那兩個身影便閃到了一邊。
我鬆了一口氣，眼前卻猛地一花，明明在陌醨的幫助下已經脫離了危險的兩個，竟然朝著我與陌醨撲過來，差點將不及防備的我推倒。
神馬情況？我往後踉蹌了兩步，幸虧陌醨一把拉住了我。
“公子救命！”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不顧陌醨森然的目光，扯著我不肯放手。
對了，眼下我還是一身男裝，難怪被叫做“公子”，我瞄向陌醨，正八兒經的公子在那邊啊啊啊。隻是，馬車不是已經衝到一邊去了麽，還救什麽命？
“公子救命！那馬車上是要追殺我們的人！”姑娘急速說道。
不止是這扯著我的姑娘，跟姑娘一起的少年也拽住陌醨，喊著：“救命，有人要殺我們”。
我望向陌醨，用眼神問他，救麽？救麽？救麽？
陌醨一擰眉，沉聲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