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紅衫
這又是鬧哪樣？我雖不解，卻也打算好了，不管陌醨再說什麽，我絕不再搭理他就是。
我卻忘了，陌醨不僅臉皮厚，還會自說自話：“都是棪棪不好，害我如此出醜。”
天啊，我無語望天，頗有些生無可戀。
仙娥送來了清洗過的我的衣裳，陌醨站在一旁道：“棪棪可要我服侍？”
我極力自持，眼角餘光卻恰好瞥見仙娥抖動的肩膀，我不用看也可以確定，我此一刻的臉色，一定是白裏透著紅，紅裏發著紫，紫裏再伴著黑。
早飯桌上，因舒一改常態，對我極為殷切，我暗自想著，也許在外人眼裏，此時的氣氛無比和諧，可是我，卻覺得屁股底下的凳子硌得慌，頗有些坐不大住。
“待你們的姑姑回來了，就把婚事操辦了可好？”
因舒這淡淡的一句話，驚得我差一點跳了起來，我剛想編個拒絕的理由，一旁陌蓇麵上也掛了喜色附和：“也好。”
陌醨倒是沒有表示態度，隻是往我的碗裏布了些菜，神情極為體貼地道：“棪棪昨晚累壞了，多吃一些。”
我倒，順便心中呐喊，天啊，如此奇妙的時刻，為何沒有天雷劈我？
因舒又道：“卻不知青裳要何時回來？”
陌蓇回了一句：“大概快了。”
好容易吃完了我並不知道滋味的這頓飯，我起身告辭，因舒微微蹙了眉看著我：“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不如棪棪留下，也好與陌醨熟悉熟悉……”
與陌醨熟悉熟悉？我立時邁開步子嗬嗬：“我還有事，有事……”
因舒執著問道：“很要緊麽？”
我一時大腦死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好久不見青裳姑姑，甚為想念，我想去瞧一瞧。”
“也好。”因舒果決點頭：“我也很是惦念青裳，不如陌醨同去，回來將青裳的近況告訴我。”
於是，我離開了砥穀，身後跟著一個陌醨。
臨走時，因舒在後麵喊了一句：“不用急著回來，順便逛逛也好！”
我於是抖了一抖，依稀仿佛間，陌蓇的聲音響起“你也太明顯了些”，然後，因舒好像回了一句“怎麽，難道你不想有個親生的孫兒給你抱一抱”。
我隻得再抖了一抖，望天望地望腳尖。
陌青裳是去了人間的，但並不是去遊玩閑逛，而是去做一世的凡人的。仙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神仙們過上個幾百年是就要去人間走這麽一遭的，目的麽，是為了讓神仙們能夠體會人間疾苦，也好無事時多行善積德，更加珍惜自己的神仙生活。
前段時日，這做凡人的事情恰好輪到了陌青裳，於是陌青裳便拾掇拾掇去了人間。
我既對因舒說了要去瞧一瞧陌青裳，自然是要真的去一趟的。出了砥穀，我卻有些迷茫，我還不知陌青裳投生到了什麽地處，如此，說不得我要去問一問司命星君。
我抬手招來了一朵雲，身後陌醨輕笑道：“棪棪可知要往哪個方向？”
我沒有好氣道：“我的確不知，不過我還曉得問一問。”
“哦？那麽，為何不問問眼前人，反而舍近求遠？”
我回頭瞪了陌醨一眼：“我就是高興。”
“好，天大地大，棪棪高興最大。”陌醨應和道，然後拉住我的手。
我便隨著陌醨上了雲頭，任陌醨指揮著方向，我隻不過是嘴硬罷了，若陌醨知道往哪兒走，我又何必跑一趟冤枉路。
說是去瞧陌青裳，卻不是去與陌青裳敘舊，而隻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地看一看而已，因為陌青裳現在隻是個不記得過去的凡人。
此次陌青裳投生到的這戶人家倒是不錯，家境殷實，在當地也是個富戶，想來陌青裳這一世會過得很順暢。
千想萬想，我怎樣也沒有想到，我與陌醨剛剛到了人間的地頭，就聽到了關於陌青裳投生的叫做紅衫的女子的流言。
唔，不對，不是聽說，是眼見。
彼時陌醨與我剛剛現身，就發覺情況有些不妙，有很多人，紛紛朝一個方向跑了過去，甚至還有人撞到了我的肩膀，害我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就親吻了土地公公的老家。幸好陌醨眼疾手快，將我牢牢地拽住了。
我顧不上其他，立即拉住陌醨，不想還是晚了一步，隻瞧著剛剛撞我的那人一個利落的前滾翻，滾入了人群裏。
如此濫用神仙的仙法，好麽？我無語，隻得用行動表示我的不滿，在陌醨手臂上擰了一把。對於我的表達，陌醨不動聲色地受了，甚至有些甘之如飴。我不再管他，隨著人群快步向前而去。
我與陌醨一麵向前走，一麵聽著路人的議論。
“哎呀，這已是第四回了罷？”
“不止不止，加上撞頭的那次，是第五回罷……”
“實在是丟人啊！”
我很有些不明所以，怎麽陌青裳這一次投胎，是專為自己殺自己而來的麽？
到了出事的地點，就是這座小城的河邊，有女子哭叫的聲音從河邊一座華麗的畫舫中傳了出來。我與陌醨站了一會兒，自人們的議論中將緣由聽了個大概。
原來陌青裳這一次的投胎，是個叫做紅衫的女子，可謂事事完美，家境好，父母關愛，本人貌美聰慧，本應是順意的人生，卻在十八歲那一年出了變故。
那一年，紅衫自幼就訂了親的翩翩少年郎自家鄉尋了來，打算將婚事操辦操辦，於是紅衫的父母開始了準備嫁妝的忙碌，紅衫整日藏在深閨，隻等著大紅花轎來抬的那一天。婚期臨近，紅衫卻病了，這病來得倒也奇怪，紅衫莫名其妙地發了幾日高燒，後來高燒退去，紅衫的臉頰卻開始發癢，癢了三天，發癢的地處就成了青黑的一片。
好端端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臉頰生了一片青黑，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於是紅衫的父母偷偷的尋醫問藥，隻求能在婚期來到之前將紅衫治好。卻不想那青黑越治越大，眼瞧著紅衫竟是毀了容貌。
說起來也是紅衫倒黴，正焦頭爛額間，卻不知哪個丫鬟出門買東西的時候說露了嘴，把紅衫毀容的事情傳了出去。那與紅衫定親的翩翩少年郎也是個有心計的，不動聲色的尋了個機會，悄悄的看了紅衫一眼，然後決絕的退了親，決絕的回了家鄉。
紅衫於是第一次殺自己，用一根白綾掛在了房梁上，在剛剛把自己的脖子伸進白綾的時候被丫鬟發現，行動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