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苦了陌醨
我不服氣道：“你活該。”
聽了我的話，陌醨反倒正了神色點頭：“是，我活該，是我沒有看好你，竟然叫步彌鋒傷了你。”
我愕然，這樣的陌醨，與剛剛在霧皖書房裏咄咄的模樣判若兩人，竟有些深情款款的滋味，隻是，為何他會對著我擺出這副模樣？我的記憶裏，明明是沒有陌醨這個人的啊。
陌醨握住我的肩，極為懇切地開口：“棪棪，我們平靜地談一談可好？”
我與陌醨有什麽可談的，我納悶，然而下一刻，我望著陌醨的一雙眼睛，仿佛受了蠱惑般點了點頭。
“棪棪受傷後醒來時，都想起了什麽？”
陌醨神情如此正經，我也就認真回想了回想，並認真答道：“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想起了霧皖。”
陌醨的眸光黯了下去，薄唇抿了抿，轉而開口道：“想起了……霧皖什麽？”
我心思一動，回道：“與你何幹？”
陌醨微微一滯，澀然開口：“那麽，棪棪一點也不記得我麽？”
我肯定確定堅定道：“一點也沒有。”
甚好，陌醨一副萬箭穿心的模樣，我點點頭，甩袖而去。
然而我在前麵走，陌醨在後麵行，我竟是甩不脫他。如此，我一麵在心裏膜拜，一麵與陌醨一前一後回了南兮山。
這麽走了一遭，我是累極了的，胸口處又開始隱隱犯疼，腿也軟的厲害。我極力支撐著，不想腳下一個小小的石子，就輕易地將我絆倒了。
我認命地朝著地麵跌去，我卻是忘了我身後還有一個陌醨，在我與地皮親密接觸之前，陌醨衝上來扶住了我。我明明知道自己在陌醨懷裏是很不應該的一件事，但這一刻我頭暈眼花，手腳無力，隻得任由陌醨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我的頭歪了歪，靠在陌醨胸上，有有力的心跳聲響在我的耳邊，我的一顆心，竟然慢慢地放鬆安定了，我不得不承認，這樣被陌醨抱住的感覺，著實不孬。
我於昏昏沉沉中被陌醨送回了我的房內，然後我昏睡了許久。
我醒來時，劉阿嬸又為我端來了熱粥，我其實是沒有胃口的，但我受不住劉阿嬸殷切的眼神，便勉強自己一口口地把那粥喝下去。
劉阿嬸搬了椅子，就坐在一旁看我，頗有些欲言又止的猶豫。我把那粥喝完，開口說道：“阿嬸，你有話就說罷。”
見我表態，劉阿嬸仿佛下了決心一樣，盯著我道：“棪棪，你真的記不起陌醨了麽？”
我搖頭：“我應該記得所有的事，但我確實不記得陌醨。”
“那麽，棪棪可記得你是失憶過一次的？”
我竟是失憶過的？我呆住，怎麽沒人告訴我？
劉阿嬸肯定道：“可能就是因為你又受了傷，記憶出現錯亂，所以才會犯了糊塗，這個世上的人，你忘了哪個，也不該忘了陌醨啊。”
是這樣麽？我與陌醨，糾纏竟如此深麽？
“不過，也許一辰上仙說得對，你這樣的記憶錯亂，說不得倒是好事，說不得哪一日，你就會想起所有。”
我微微有些訝異，這樣的話，師傅怎麽沒有親口對我說呢？
劉阿嬸收拾了碗筷，臨去時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身望著我歎息：“隻是……棪棪這樣，真真是苦了陌醨……”
我望著劉阿嬸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劉阿嬸的話，比起那碗火候正好的香糯的粥來，真的是要難消化得多。
隔日清晨，我睜開眼時，正好瞧見了透窗而入的日頭光，真真的是明媚的緊。我躺了這許久，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似的，於是我掙紮起來，到外頭去走一走。
我的師兄們都是早早兒就起的，這個時候已經開始練功了，我一麵溜達，一麵感歎，這諾大的南兮山，隻有我一個是無所事事的。
“師姐！”
我應聲停下腳步，看著朝我跑過來的夕無野，許是因為剛剛做過晨課，夕無野的麵上還泛著紅潮，額頭亦有淺淺的汗意。
“師姐今日怎麽這樣早？”
我：“呃……”
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平日裏都是個懶惰的麽？我於是想行使一下作為一個師姐的權利，將夕無野的頭敲上一敲，奈何我目測之下，以我手臂的長度，我是夠不到夕無野的頭的，我隻得遺憾地收回了我已經伸到半空的手。
對於我的這些個心理活動，夕無野一概不知，是以他顛顛兒地跑了過來，臉上現了關切問我：“師姐可好些了？”
我望天：“你師姐我，就和這天色一樣好。”
“真的？”
唔，我甚欣慰地點頭，看起來夕無野對我的關心的確是真心實意的。
“師姐……”
夕無野卻忽然吞吞吐吐起來，我夠不到他的頭，便伸手將他的胳膊戳了戳：“有話快說。”
“師姐去見過天帝？”
咦？果真我的一舉一動，瞞不過南兮山的人，這倒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見過，怎地？”
“師姐為何要去見他？他……”夕無野有些情急，張口道，卻又把話隻說了一半。
“他怎樣？”我打量著夕無野，期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夕無野卻不肯再繼續剛剛的話頭，隻問我道：“師姐不是說過不會喜歡天帝麽，這話可還算數？”
我說過這樣的話麽，我心中暗暗問著自己，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差一點就要嫁給霧皖的呀，怪不得劉阿嬸說我記憶錯亂了，原來我真的是糊塗了。
我拍拍頭，用力思索著，冷不防腦子裏許多個聲音同時響起，有人在叫“都怪你，都是因為你，霧皖哥哥才會如此對我”，有人在喊“你既去了南兮山，就不該再回來”，更有人淒厲地笑……還有，依稀之間，有衝天的火光躍起，而被那灼灼的烈焰包圍住的那個女子，竟然，好像是我……
一時間我頭痛欲裂，我伸手抱住頭，隻覺得那痛意漸漸擴大，好似要吞噬了我。
夕無野有些慌亂，扶住我喊著：“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