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內心深處的呐喊
霧皖看我良久,沉沉開口道:“我知道棪棪的心裏並沒有我,隻是,我為了你,坐上這三界間最高的位置,我許你一個女子最至高無上的榮華,我許你千年萬年的唯一不變,棪棪可否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一絲絲的心動?”
“霧皖。”我認真回道:“你不顧我的意願囚禁了我,現在你居然問我對你有沒有心動,好,我告訴你,你說的那個位置,我不在乎,我對你,也從來沒有動過心,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絕不會有。”
身邊的雲層厚厚迭迭,如海浪般翻湧變幻,我望著霧皖,目光堅定,心意絕然。霧皖回望著我,一雙眼中的波光溢動,正如同這變幻的雲般難以琢磨。
不管怎樣,我已無懼,事已至此,一顆心卻平靜下來。
“那麽,”霧皖眸中的湧動漸漸平息下去,嘴角竟揚了起來。“從今往後,我便不再求棪棪的心,我隻要,留住棪棪的人就好。”
我不語,冷笑以對。
我想我的師傅應該快來了。
我仍被困在房間裏,霧皖是常常來的,隻是他來了,我一律當做看不見,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而霧皖,好似並不在乎我怎樣,好似我就是個玩偶,隻要他能夠看見我就好。
我不怕別的,就怕霧皖的那雙手,就怕霧皖的那雙手落在我的身上,就好像冰冷的蛇。
我有時也會想起從前,曾經那樣出塵美好的霧皖,仿佛也隻是我做過的一個夢。但轉念一想,霧皖變成這樣,也怨不得他,怨隻怨養了叱焰鼓的步彌峰,怨隻怨這世上,竟有那樣害人的凶器。
況且,不管當初霧皖是出於什麽目的撞了叱焰鼓,他這樣做的結果,如此,我對霧皖,也存了幾分同情。
但這弱弱的幾分同情,隻存在於霧皖安靜無害時,一旦霧皖發起狂來,我對他,就隻剩了厭煩與無法擺脫的無奈。
許是受夠了我的冷淡罷,這一日晚間,霧皖在我房裏晃了片刻後,沉了臉坐在床沿,對我招手道:“棪棪,過來坐。”
我未抬頭,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霧皖拍床沿的動作,很有些心煩。
見我不肯動,霧皖扯了扯嘴角,低低開口道:“怎麽,棪棪是想我去砥穀走一遭麽?”
我麵色不變,心頭卻猛地一跳,艾瞳?
我用力咬住嘴唇,心裏將那句至理名言“識時務者為俊傑”想了好幾遍,然後站起身去到了霧皖身前,霧皖抬了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地顯出得意,伸手將我一拉,我跌坐在霧皖身邊。
“想不到棪棪竟然這樣在意那個孩子……”霧皖說道:“既然如此,我再做些什麽,棪棪也是願意的罷?”
我咬牙:“你莫過分。”
“那棪棪告訴我,怎麽樣算是過分?”霧皖眼中噙著促狹,執起我的手放到唇上。
我抖了一抖,使力將自己的手拽回來,隻恨不能扒了手上的皮。
“陛下!”
越而的喚聲自門後響起,霧皖立時斂了神色,我卻鬆了一口氣。
霧皖起身離去,留給我一個難辨其意的眼神。
為防萬一,我每晚睡覺之前,都會在床的周圍設了結界,當然,我知道,我設的結界必定阻不住霧皖,所以,我一共設了三道結界,這樣一來,在霧皖破了前兩道結界之後,我就會醒來。還有,我再不敢脫了衣裳睡覺。
事實證明我還是不笨的,我設的結界果真起了作用。
我醒來時,正好看見霧皖青著一張臉立在我的床前。我一向是個貪吃貪睡的,然這段時日,我已經很能做到帶著警覺的淺眠,是以我醒來之後,眨眨眼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我坐起身,察覺第三道結界還是在的,然而那結界在與不在,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於是我幹脆自動自覺地撤了那道結界。
“棪棪這是在防我麽?”霧皖似乎在忍著怒意。
笑話,難道我在防蚊子麽?我心中暗暗想著,麵上卻不露分毫,一本正經地開口回道:“我隻是認床而已。”
誰想霧皖聽了我這蹩腳的借口,一屁股在我的床上坐下來,對我道:“棪棪既認床,想必不曾睡好,我來陪你好了。”
我張張嘴,真心想將舌頭咬下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霧皖占據了我的床。於是我跳下床,跑去房間的另一邊,尋了把椅子安置了自己。
“棪棪過來!”霧皖低低喝了一聲,抬手對準我在虛空中一抓,我立時不夠控製地整個人向霧皖飛過去。
我又驚又怒,不及反應間,霧皖已經把我牢牢抓住。
“棪棪這般不老實,總要受些教訓才好。”
我手腳被困,心慌意亂,想要厲喝一聲,出口的話音卻發著顫:“你想怎樣?”
霧皖邪邪一笑:“人間有一句話,棪棪可曾聽過?”
不待我回話,霧皖接著道:“我這就與棪棪,把生米做成了熟飯,可好?”
我心頭狂跳,所有的理智冷靜都尋不見,隻剩了慌亂無措。耳邊卻聽得“唰”地一聲響,正是霧皖撕開了我的外衣。
肩頭一涼,我低頭看去,一片肌膚已經失去了衣裳的遮掩,眼瞧著霧皖又要動作,情急之下,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掙脫出一隻手,我便急忙化出厲芒劃過裸露的肩膀,霎時間一道血線飛起,血珠在空中散落,濺在霧皖臉上,身上。
霧皖一個激靈,停止了動作,我等的就是這一刻,趁勢將霧皖一推,逃離了霧皖的懷抱。
我把後背抵在牆上,用了十二分的警惕來盯著霧皖。
霧皖本就生得極美,此刻臉上落了血珠,看起來竟帶著絲詭異的妖豔,格外地顫動人心。
“棪棪……”霧皖啞著嗓子喚了我一聲,對我道:“你受傷了。”
我冷哼,這一點傷,我怎麽會在乎?
霧皖站起來,一步步走向我,麵上似乎是痛惜。待霧皖走近,我繃緊了身體,與他對視,自霧皖眸中瞧出一絲黯然。
霧皖看了我一忽兒,伸出手來,卻又停在半空,留下一句“我叫人來於你包紮”,轉身而去。
我頹然倒地,低頭看了看肩膀處傳來一陣陣痛意的傷口,許是情急之下我用力過猛,那傷口看起來很有些深,我的衣裳已經被流出的血染透了,然而這一切,卻抵不過我心底的懼怕。
隔天,我正發呆時,越而來對我道蹇楚來了。蹇楚來了?我忽然就覺得暗沉沉的天色亮了幾分,但我不敢表露心裏的又驚又喜,故作平靜地隨了越而去見蹇楚。
我已是好幾日不曾走出這個房間,便有些不明白,蹇楚來了,為何不叫她來我的房間見我,反而要我出去?
待看到兢兢而立的蹇楚,我明白了,原來與我一同見蹇楚的,還有霧皖。我揣了一路的驚喜於刹那間盡數消散,一顆心沉沉地落到了底。
霧皖坐在那裏朝我招手,笑吟吟道:“棪棪,過來這邊坐。”
因身份地位實在是高,霧皖屁股底下的椅子極為寬大,安置兩三個人是綽綽有餘的,我不好當眾拒絕霧皖,隻得走過去,坐在了那大椅子的另一邊,誰知霧皖竟一下拉緊我的手,將我拽過去,暗暗用力迫我與他肩挨著肩,擺出一副與我恩恩愛愛的樣子來將蹇楚望著。
甚好,我自蹇楚眼裏看到了幾分慰色。
見到蹇楚,我是有許多話想要說上一說的,比如艾瞳,比如因舒,比如棲梧嶺……最最要緊的是,我的師傅慕容一辰。
可是,此時我身邊坐著一個霧皖,是以我什麽都不能說。
“棪棪,別想那些無用的。”
耳邊傳來霧皖的聲音,我轉了頭,看見霧皖正在飲茶,是了,霧皖這是對我使了傳音術,正是我打算一會兒對蹇楚用上一用的傳音術。
耳邊霧皖的話音猶在響著,“若棪棪使了傳音術,是瞞不過我的”。
我本就沉到底的心愈加冷了,不由得遍體生寒,牙關發顫。
許是我的臉色很是難看,蹇楚望著我,關切問道:“帝君可是身子不適?”
我未及回答,霧皖已經先出聲:“都怪我……”
咦?我身子適不適的,與你何幹?蹇楚與我麵上都現了疑惑,齊齊看向霧皖。霧皖極為自若地放下茶盞,將我的手握進他的掌心,用力捏了一捏,臉上掛了自責的神情道:“昨夜是我纏了棪棪太久,害棪棪不曾睡好。”
我費了好多個腦細胞,才將霧皖話音裏的精神領悟了,頓時如遭雷擊般僵住了。
我的反應看在蹇楚眼裏,正是實打實的害羞,於是蹇楚漲紅了一張臉,再說不出話來。訕訕待了一會兒,蹇楚交代了幾句“棲梧嶺一切都好”,“帝君保重身體”之類的話,告辭而去。
我望著蹇楚的背影,欲哭無淚,蹇楚啊蹇楚,你就不能與我產生一些個心電感應之類的共鳴,聽一聽我此時此刻內心深處的呐喊麽?
你家帝君我,真的是,外焦裏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