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的心意

  我無力地擺擺手，什麽都不想說。我越過霧皖，起身去看艾瞳，艾瞳被亦悠抱在懷裏，極其乖巧地望著我，我拉拉艾瞳的小手，一顆心頓時軟了。


  因舒似乎此時才找回神智，結結巴巴地問我道：“你沒事罷？”


  我便對著她笑了一笑。我再去看陌青裳，陌青裳按著胸口，看著傷得不輕，卻仍用力抓住了我，喘息著道：“天庭的那些傳言，是真的罷？陛下他，真的是因為撞過叱焰鼓時常發狂？”


  我歎息，點頭，開口道：“青裳姑姑，你不要緊罷？”


  陌青裳搖頭：“無事。”


  我站起來，舉目望了望四周，心中倦怠非常，抬起腳一步步向外走去。


  我回了棲梧嶺，悶頭倒下便睡，蹇楚麵上掛了憂色，並沒有開口問我什麽，隻是暗自歎息。


  其實霧皖推我那一下，我是受了傷的，此刻我胸間氣血翻湧，喉嚨處直泛腥甜，隻是在強撐著罷了。


  我正無精打采地用早飯時，仙娥來稟，說是自天庭來了兩位客人，我便無精打采地出去接待。


  來的卻是司藥星君和一位麵生的模樣甚方正的仙君。


  落座看茶後，司藥星君於我介紹道，這位仙君叫做吾非，是被神仙們推舉出來的代表，是來棲梧嶺誠心誠意地請我回天庭的代表。


  司藥星君擺出一副與我是老熟人的架勢笑吟吟道：“帝君好好兒的，怎麽回來了？”


  我懶洋洋回道：“怎麽，我還回不得這棲梧嶺了？”


  司藥星君撫須嗬嗬：“非也，非也，實在是陛下他，離不得帝君……”


  吾非仙君開口道：“還請帝君這就回了天庭罷。”


  咦？說話這般直接不夠委婉不夠動聽的人怎地會被派來做個勸人的代表？我有些疑心，怕是無人真心要我去那天庭。


  我不耐煩回道：“我與天帝，不過是不相幹的兩個人罷了，哪有什麽誰離不得誰。”


  司藥星君抹抹臉，掛上一抹諂媚的笑來：“陛下的情形，帝君又不是不知，若陛下做了什麽，帝君多擔待一些就是了。”


  我站起身，許是動作猛烈了些，很是數了一忽兒眼前閃爍的金光閃閃的星星，眩暈過後，我一低頭，不受控製地嘔出一口血。


  “帝君這是？”


  麵前的兩個很是震驚，司藥星君上前一步，出於職業習慣地伸出手就要為我摸脈，我一揮手拒絕了他，然後，我慢慢拭去嘴角的血跡，悠悠開口道：“這就是陛下做下的好事。”


  兩個愣住，我邁開步子想要離開，吾非卻攔住了我：“還請帝君以大局為重。”


  以大局為重？我真的很想笑一聲，奈何我此刻已經虛軟至極，實在扯不動麵皮。一時間這場麵很有些尷尬，我使力凝住目光，看向那不依不饒的兩個：“不如我這就割了脈，放出一大碗血來，給兩位帶走，可好？”


  終是司藥星君臉皮薄一些，扛不住我這撒潑的架勢，轉身而去，吾非一跺腳，隻得不甘心地隨著去了。


  我望著兩個的背影，‘咕咚’一聲栽在地上。


  我醒來時，瞧見霧皖的身影在眼前晃動，我便疑心我是被偷偷運到天庭來了，我立時覺得心底升起了怒氣，於是我坐了起來，想著把霧皖質問質問：“你怎麽能……”


  許是我太過虛弱罷，出口的話音並無淩厲，反而成了喃喃，但這麽一動作，我發覺自己還是在棲梧嶺，並沒有什麽偷運的事件發生，於是我閉了嘴，藏起了那麽一絲絲的窘迫。


  霧皖並未聽清我說了什麽，湊過來看著我道：“棪棪醒了？可是口渴？”


  我倒真有些渴了，便順勢點了點頭。


  霧皖走去桌邊，抬手倒了一盞茶，遞到嘴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覺著溫度差不多了，才端來給我。


  我將那盞茶一口氣飲盡，垂了眼皮道：“陛下怎麽來了？”


  “棪棪還在生氣？”霧皖柔聲道。


  “我生什麽氣？”我道：“我與陛下是不相幹的兩個人，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還說不氣，好好兒的怎麽喚我‘陛下’了？”霧皖輕笑：“棪棪又不是不知，我近來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若我做了錯事，我給棪棪陪個不是，可好？”


  “陛下還是請回罷。”我道。


  霧皖極有耐心地道：“棪棪要怎樣才肯消氣，或者我把心挖出來，叫棪棪看一看我的心意？”


  我正了正神色，嚴肅開口：“霧皖的心意我不必知曉，我的心裏，卻是有一個陌醨的。”


  霧皖的神色亦嚴肅起來：“可是眼下陌醨不在。”


  我心裏一驚，陌醨閉關的事極為隱秘，霧皖怎會知道，轉瞬間又想起，霧皖一向不是個無用的，此時他已是掌管三界的天帝，這世上又有什麽是能夠瞞住他的呢？

  霧皖看了看呆住的我，道：“陌醨不在，眼下，便是我的機會。”


  霧皖的目光叫我周身發冷，我立時道：“沒有什麽機會，絕不可能有什麽機會。”


  “哦？”霧皖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伸手拿過我剛剛用過的茶盞，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我眼看著那茶盞在霧皖的指間化為一縷煙消失了，然後，霧皖漫不經心地開口：“若此刻我捏著的，是那個孩子，怕棪棪是會傷心的罷？”


  艾瞳？我悚然一驚，凝神看向霧皖。霧皖吹了吹已是幹幹淨淨的手指，語氣極淡地道：“或者，把那個孩子換做因舒……”


  “不要！”我驚呼出聲。


  “那麽，”霧皖轉過頭，直盯盯地看住我：“棪棪還是好生考慮考慮罷，是隨我回天庭，還是留在棲梧嶺。”


  霧皖離開後，我一個人傻傻地坐了許久。


  現在這局麵，我猶如一個困獸，心焦無比，卻沒有出路。


  慕容一辰來時，我正躺在床上發呆，聽了信兒後，我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下子跳在地上，光著腳就跑了出去。


  蹇楚在身後喚我，我不管不顧，一直跑一直跑，險些將慕容一辰撞倒，然後我急急收住腳步，一把拽住慕容一辰的衣袖。


  “師傅！”我叫。


  慕容一辰原本有些凝重的神情，在見到這樣的我後，亦有了些哭笑不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