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作不死
許是因為一直揣著這口怨氣罷，琵琶被推下誅仙台，落入人世輪回後，隻要投了女胎，每一世都會想盡辦法讓身材起來。
幸好，琵琶又上天庭做神仙，這個心願得以達成，也許正是應了那句話“功夫不負有心人”。
許是因為有了資本罷，琵琶走路必是高昂著頭的。旁人以為琵琶那是驕傲，我卻疑心琵琶走路時若是不昂起頭，是會一個不小心就趴在地上的。
唉唉，我拍一拍頭，琵琶趾高氣揚地來教訓於我，我卻望著她想了這許多無關緊要的，實在是不該。
許是我的走神讓琵琶生了誤會，讓她以為我是慢待於她，琵琶越發氣惱，神情越發激動。
我一時被琵琶吸引，竟忘了每日的這個時辰，霧皖散了與神仙們的例會，我都是要端了茶去霧皖的書房的。
“棪棪！”隨著一聲喚，天帝霧皖走了進來，打破了我與琵琶和諧相處的局麵。
“我的茶呢？”霧皖一雙眼搜尋到我的所在，心情極好地揚了嘴角問道。
“陛下……”
我還未及怎樣，琵琶已先出聲，對著霧皖俯下身體。我在一旁暗暗點頭，嗯嗯，琵琶端的是聰明絕頂，這個角度極佳。
我有些壞心地想著，我倒是很樂意看一看，霧皖眼睛發直的樣子。
奈何我與琵琶皆錯估了霧皖，霧皖越過琵琶，徑直向我走來，在我身邊尋了把椅子坐下，看都未看琵琶一眼。
“棪棪是為了她耽擱了給我送茶麽？”霧皖平淡道。
因為近來霧皖的喜怒無常，我於霧皖說話時，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遷怒無辜，此時霧皖雖無甚表情，我心知他一定是怒了的，我斟酌著要怎樣回他，才能把琵琶摘出去，誰想琵琶已經嘴快地出了聲。
“陛下，斟茶倒水這種事，恐怕棪棪帝君是做不慣的，不如琵琶給陛下倒杯茶罷。”
琵琶話音落地，又快手快腳地拿過桌上的茶壺茶盞，倒了一盞茶捧在手上，舉起雙手遞向霧皖。
我暗道不好，果然，霧皖霎時冷了臉。
冷著臉的霧皖垂了眸，搭在腿上的手微微動了動，複又抬起眼來望著琵琶道：“你是哪個？我又為何要用你來倒茶？”
琵琶整個人僵住，眸中立時盈了淚，捧著茶的雙手猶伸在半空，端的是一副可憐見兒的模樣。
立在霧皖身後的越而，麵無表情地垂著眼皮，一雙腳卻不被人注意地往後退了幾步。
我上前欲接過琵琶手中的茶盞，小聲道：“快走罷。”
“陛下……”琵琶竟不肯死心，用白眼仁看我一眼，繞過我往前走了一步，哀戚戚地又叫了一聲，順帶著把茶盞朝霧皖遞了一遞。
我暗歎，琵琶此舉，正應了那句話……不作不死。
隻在我感歎的這一個瞬間，變故發生，霧皖抬了抬手，琵琶身體如同破布般飛了出去，撞在牆角。
我雖預料到琵琶的結局，然這過程仍是讓我心驚，霧皖的作為仍是讓我抓狂。
“霧皖！”我尖叫一聲，下意識抬手。
“啪”地一聲脆響，堂堂天帝霧皖，竟然生生挨了我一巴掌。
所有人呆住，然後，霧皖猛地站了起來，隨著霧皖的動作，立在後麵的越而身子一抖，極其敏捷地退到了牆角。
我挺直身體，準備迎接狂風暴雨。
“棪棪，是我不好……”霧皖拉了我的手，急切開口道。
我又驚又怒，情緒起伏忒大，一時間有些無法反應，隻怔怔看著霧皖。
摔在牆角的琵琶悶悶咳了幾聲，我推開霧皖，奔去查看琵琶。琵琶雖受了傷，神智卻還清醒，此刻正滿麵震驚，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你還好罷？”我扶住琵琶，讓她靠住牆坐起來。
琵琶不說話，隻劇烈地喘息著，我打量著琵琶的傷情，忍不住要替她疼上一疼。我由琵琶的傷得出一個結論，人的外貌還是正常的好，若是有些地方不夠正常，是會遭殃的。
就比如琵琶的前襟，此時已是染透了血，隻因那上麵插了兩片茶盞的碎片。我不禁疑心，怎麽會傷的如此巧妙？
我打發越而將琵琶饞了出去，越而臨去前深深看我，眼神裏盡是崇拜，我於是想起，屋子裏還有個挨了我一巴掌的天帝霧皖。
依霧皖近日的陰晴不定，我打了他這一巴掌，其實是後怕的，豈料霧皖反而將我安慰了一番。
趁著霧皖好說話，我擺出架勢來於他將了一通道理。然而到最後，我發覺自己隻是白費了口舌而已。
霧皖長相俊美，看起來淡然，實則異常執拗，我難得與他深入地談一次心，末了卻被他一句“棪棪不要離開就好”，徹底打敗。
當夜越而又來敲我的房門，我心知定是霧皖又不好了，急忙忙隨著越而去了。
誰想霧皖隻是安安靜靜地在望天。是了，因為身處天庭，是無月可望的，是以夜半時也隻能望天。
霧皖這樣安靜，並無任何異樣，越而叫我來作甚？我疑惑著看向越而，越而卻低了頭，不肯再往前多邁一步。
我便立在霧皖身後，瞧著他的背影。
似是望夠了天，霧皖低了頭開始看腳尖，將腳尖看了好一忽兒，霧皖長長地歎了一聲，悠悠然開口道：“青裳……”
我悚然一驚，身子猛地一顫，死死咬住了牙關，以防自己尖叫出聲。
霧皖抬起頭盯住了我，好似在辨認什麽，良久，方開口道：“你可識得青裳，她……還好罷？”
我不知自己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更不知要說些什麽，隻好做了個呆呆的木雞。
霧皖並不在意我的反應，打量著我又道：“姑娘可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我的心頭倏地跳上一個名字，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陌醨，我便點了點頭。
霧皖看著我的眼神漸漸生了寂寥，然後，霧皖苦苦一笑，誠懇道：“姑娘若有了喜歡的，千萬莫要錯過了……可若是他不喜歡你，也千萬莫留戀……”
站在我眼前，與我說話的明明是霧皖，可是這話音，這神態，卻分明就是仙君丘芷。我想起，丘芷愛慕陌青裳，最終為了救陌青裳身撞叱焰鼓。
我的心底，緩緩染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