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家務事
於是天帝想起萬萬年前，無央的殺戮引起了天怒，也是山搖地陷，是恒古化為山脈才拯救了危機。
於是天帝召集了神仙們開會。
現下天帝出此一問，神仙們麵麵相覷，卻無人回答。
“都是步彌鋒那廝惹的禍！”不知是誰說了這樣一句廢話。
“我去罷。”淡漠的聲音響起，霧皖緩步自人群中走出。
霧皖走出去時，目光是在大家身上掃了一周的，別人看著霧皖的視線並沒有在我身上多做停留，我卻分明感受到霧皖眼中的陰霾。
眾神皆驚，一時殿中更加肅靜，默然片刻，梓淵越眾而出，打量著霧皖道：“霧皖勇氣可嘉，可是，霧皖修行不夠啊！”
未料到梓淵會來上這麽一句，霧皖微微睜大眼，麵上現出幾分尷尬。
神仙中有的見霧皖自動走了出來，已經自以為不被人察覺地鬆了口氣，此時聽得梓淵這樣說，不由得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梓淵所說確是實情，當年恒古是何等人物，豈是霧皖這樣年輕的神仙比得！
目光漸漸堅定，梓淵再開口道：“這等事，還是我這把老骨頭去的好。”
“師傅！”慕容一辰上前一步，欲阻止梓淵。“不如我……”
梓淵一揚手，示意慕容一辰噤聲：“為求把握，此事還是我來罷，畢竟我的修為足夠。”
事不宜遲，梓淵即刻就動了身，因梓淵是我的師祖，論理我是須得將梓淵送上一送的，於是我便跟在了梓淵與慕容一辰的身後，當然，我身邊還有一個陌醨。
剛剛走到南天門，陌青裳趕了來。
此行名義上是送行，實際上卻是梓淵去赴死，是以一路上氣氛頗為沉悶。我懷著滿腹心事，有一次竟險些從雲頭上跌下來，幸虧陌醨眼快，及時箍住了我的腰。
北荒端的是一團糟，立在雲頭上看下去，兩日前還是戰場的那片地皮一陣一陣地發顫，一些個大大小小的洞宛如要吃人的怪物張大了嘴巴般可怖。更可怖的是，不時還有一些好似鮮血的紅色液體從那些洞中滲出。
唉唉，我心中感歎，可見這世間不能太過殺戮，殺戮太過，天是要怒的。
一行人躍下雲頭，慕容一辰一個轉身攔在梓淵身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梓淵滯住，我卻一顆心漸漸涼透了。
慕容一辰眼神無比堅定，神色無比執著，望著梓淵道：“若師傅就這樣去了，豈非叫弟子日日不安，時時忐忑，弟子懇請師傅，這次……就讓弟子去罷。”
“師兄……”陌青裳看看慕容一辰，再看看梓淵，淚流滿麵。
我不忍再看，索性捂了眼走到一旁。待塵埃落定，有腳步聲自我身後響起時，我不敢回頭。
所有的語言都無法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幸好我身邊還有一個陌醨，那一個瞬間，陌醨便是我全部的依仗。
化身為山脈的，是梓淵。
我轉過頭去，瞧見一片平靜的北荒，原本我們曾站在上麵盡力殺敵的那方土地，已被一道蜿蜒的山脈掩蓋了，陽光正好，半空中有淡淡的霧靄生出，這樣的祥和寧靜，我卻隻想流淚。
“師兄，”陌青裳止了步子，一雙眼定定看著慕容一辰，哀聲開口：“若今日去的是你……”
我有些呆，這又是要鬧哪樣啊？
“若今日去的是你，你可曾想過，我要怎麽辦？”哀婉漸收，陌青裳看著慕容一辰，麵上現出一絲淩厲。
“青裳……”慕容一辰訝然，好似不明白陌青裳的意思。
陌醨的眉蹙起，冷然道：“姑姑！”
“師兄，你回答我，不管你要做什麽，是舍了身，還是舍了命，從來就不曾想過我的感受，對不對？”陌青裳的聲音漸漸提高，漸漸淒厲。
我暗暗歎一聲，隱約有些明白陌青裳的想法了，換做是我，遇到這樣一個冷心冷肺的，怕是也要問上一問的罷。
不容慕容一辰出聲，陌青裳追問著：“你從未想過，若這世上沒有了你，我會不會活下去，能不能活下去……你可以為了任何人，就是不曾為了我……”
這樣咄咄的陌青裳，是慕容一辰從未見過的，陌青裳的字字追問，亦是慕容一辰從未想過的，是以慕容一辰呆住了。
“我幾千年的癡情，到頭來，也隻不過……”陌青裳的話音忽地低下去，眸光亦垂了下去。
“青裳。”慕容一辰喚了一聲，向陌青裳伸出手去，然而陌青裳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直到將陌青裳安置在砥穀她自己的房內，陌青裳才悠悠醒來，可是，當她的雙眼睜開，視線落在慕容一辰身上時，那眼裏的灰心沮喪，卻是清楚明白的。
慕容一辰的眸光黯下來，默默轉過了頭，離開了陌青裳的房間。
“師傅……”我看著慕容一辰落寞的背影，叫了一聲，卻未能阻住慕容一辰離去的腳步。
我怎樣也沒有想到，慕容一辰與陌青裳之間，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這樣的事情，要如何去勸解，如何去調和？
我與陌醨麵對麵坐了，揣著一顆沉甸甸的心。
“少君！”伴著急切的喚聲，一個仙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何事？”陌醨身形並未動，隻是拿眼淡淡掃過仙童因奔跑泛了紅潮的臉，仙童立時斂了神色，低下了頭，平複了喘息沉聲回複道：“回少君，帝君與夫人吵起來了。”
唔，我暗自點頭，我曉得陌醨對人一向冷淡，但這樣有領導風範的模樣，我倒是頭一次見。
仙童話音落地，陌醨站起了身，我想了一想，端坐不動，此時我與那陌蓇因舒還是無甚關係的外人，既是外人，怎能插手他的家務事？
陌醨急匆匆走到門口，回過頭將我看了一看，然後大步而去。我心下了然，陌醨與我所想一致。
陌蓇與因舒夫妻兩個吵架，我是不當一回事的，我甚至還在想為何夫妻吵架，仙童居然情緒如此激動地來叫陌醨，其實是我不知，陌蓇與因舒兩個人好到不能再好，是從未吵過架的。
我獨自坐了一會兒，又有仙童來請我。我驚訝的很，這是要我去旁觀麽？或者我該喜上一喜，這是不拿我當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