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送死的作為
沉默了一忽兒，霧皖站了起來，目光緩緩將眾仙掃過一遍，開口說道：“其實，這叱焰鼓雖邪惡，但也並非無短可尋……”
我心下一驚，猛地轉頭看向陌醨，陌醨抱臂坐在陰影裏，身子挺拔，一雙眉緊緊擰著，眼睛看著地麵，一副心思難測的模樣。
“這叱焰鼓的短處便是，若它噬了仙人的血魂，會有一個極短的吸收的時間，而我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把它毀掉。”霧皖的話音還在繼續，我卻已經心亂如麻。
“霧皖所說極是。”梓淵星君沉著開口，接過了霧皖的話。“隻是，如此一來，就要有人做出犧牲。”
陌醨的眸光倏地抬起，我心頭一跳，猛地起身一聲喝：“陌醨！”
所有人皆被我嚇了一跳，所有人的視線皆凝在我身上，我全不在乎，隻望著陌醨，陌醨亦望著我，一雙眼裏似有千言萬語，雙唇卻緊緊地抿著。
梓淵星君適時咳了一聲道：“這件事，還是我來罷。”
“師傅不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是慕容一辰，一旁的陌青裳亦是滿臉焦急。
陌醨站起身走出了帳篷，我緊隨陌醨而去。走至無人的角落，陌醨停住了腳步。我咬咬牙，自陌醨背後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腰。
“我告訴你，陌醨，如果你敢去，我絕不獨活。”我自齒縫中迸出這句話。
陌醨歎了一聲，掰開我的手，轉過身與我麵對著麵開口道：“棪棪多心了，哪個說我要去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知道，你活，我陪著你，你死，我亦必死。”我難得沒羞沒臊地耍起無賴。
“棪棪放心，我們還有萬萬年好活呢。”陌醨彎了彎嘴角，伸手拂過我的發頂緩聲道：“可是，此行這些人，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我的姑姑，一個是你的師祖，一個是你的師父，你說，如何是好？”
我一時語塞，隻得沉默。我心裏又何嚐不明白，眼下這麻煩，真真是個比四海九州還大的大麻煩。
“如此說來，我們這一行人，隻我一個是外人。”
忽然傳來的男聲讓我從陌醨懷裏抬起了頭，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霧皖正負手立在那裏。
霧皖垂了眸，將腳底下的那塊地皮看了好一忽兒，然後抬眼直直看著我，俏生生的麵上浮現出一抹嘲諷來開口道：“這樣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好事，還是我這個外人來罷。”
我無語凝噎，傻傻看陌醨，陌醨神情幽深。
不知大家商量出了個什麽結果出來，我不必問也知道，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得出個明明白白的結果，隻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第二日再上戰場，天界這些個仙兵的士氣便有些低落。就是陌蓇梓淵等人，一個個亦凝重得很。
反觀蠻族那邊，步彌鋒倒是甚為愜意滋潤，便是召出叱焰鼓的樣子，都帶著幾分遭人恨的懶洋洋。
梓淵上前一步，視線緩緩掃過周遭，沉聲道：“步彌鋒這廝可惡的很，如今我拚上了這條老命，也要毀了叱焰鼓。”
慕容一辰與陌青裳立時就要出聲，梓淵袍袖一揮，阻住了他們二人。
“你師傅我活了這許多年，眼看著海移地動了幾遭，天界的帝王換了兩個，也早已夠了，現下這樣去，倒能留下個給人稱讚的美名，值了……”
梓淵話未說完，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這是什麽路數？我仔細看去，卻是慕容一辰在梓淵背後使了黑手，趁梓淵不備將梓淵弄暈了。
“師兄……”陌青裳哀哀叫了一聲，眼眶已是濕了。
“青裳，你……保重。”慕容一辰放好梓淵，執了陌青裳的手，平靜囑咐道。
“師傅！不要！”我呆了一呆，終於明白了慕容一辰的意圖，急忙上前拉住慕容一辰的衣袖。
“棪棪，為師這就去了，你天性單純，但遇事容易想不開，今後，凡事要多思慮一些，莫任性妄為。”
“師傅……”我淚如雨下，哽咽難言。
“好，既如此，師兄，我最後問你一次……”陌青裳立在慕容一辰對麵，一身紅衣飄飛，神情決絕淒然，一字字凜然開口道：“這天下大義與我之間，你是不是舍棄了我？”
除了風聲，無人開口。
我望著慕容一辰，暗道師傅啊師傅，你真真是個鐵打的心腸。
“那麽，我便成全了你。”陌青裳忽地綻出一抹笑，笑意與眼角的淚滴相映，配著絕世美顏，端的是叫人心碎。
話音將將落下，陌青裳整個身子已急速朝後飛去，眾人皆呆，我眼前白影一閃，慕容一辰飛身而出，向著陌青裳而去。
“你這小子！”
緊要關頭，有人爆喝一聲，閃電般出手拉回慕容一辰，一記狠辣的手刀落在慕容一辰頸上，將慕容一辰打暈。那人再往前，在陌青裳身後生生把身子一擰，攔在陌青裳麵前。
“師傅！”陌青裳驚叫一聲，停住了腳步。
“隨我回去！”做了這一套動作，梓淵麵不紅氣不喘，聲音甚是洪亮地對陌青裳喊道。
我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是回到了原位。
“棪棪鬆手罷。”陌醨的話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還抓著陌醨的手腕，此時險境已解，我便鬆開了他，隻是我低頭一看，陌醨的腕上已是青紫一片，不由得有些心疼。
“你們這些孩子……”梓淵指指慕容一辰，再指指陌青裳，麵皮抽動的甚為歡快。“一個一個的都不叫人省心，我這把活了萬萬年的老骨頭，早就夠了勞什子仙界的無聊日子，你們才活了幾千年，竟想著與我去爭這個送死的作為？”
“星君。”一直默不作聲的霧皖忽地開了口，梓淵止了怒氣，看向霧皖。
霧皖將眾人環視一遭，淡然笑道：“星君息怒，一辰上仙這樣做，也是因了對星君的關切，有人這樣關切，卻是霧皖求之不得的。”
霧皖雖臉上掛著笑意，話卻說的酸楚，想起霧皖的身世，眾人不禁或低頭或垂眸，避開霧皖的目光。
“今日這些人，皆是有牽有掛的，孤家寡人卻隻得我一個，既是這樣，怕是送死的那一個，也隻能是我了。”
“公子怎能這樣說？天帝可是交代了我，要看顧好公子。”陌蓇悶聲開口。
陌蓇如此說，霧皖聽了笑意卻更甚，伸手將衣襟拂了一拂，轉眼看著我。我心念一動，仿若時間倒流，我又回到了在天庭與霧皖初見的那一日，那仿佛梨花般皎白的翩翩公子，美好純淨地不惹一絲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