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信我可好

  “棪棪，信我可好？”陌醨朝我伸出手，沉沉開口。


  短短幾個字，卻飽含著期冀哀傷，我清楚明白地瞧見陌醨眸中的堅定執著，卻無語凝噎。


  驀然間，我衝向陌醨，將他整個人用力一推，然後用自己的身體護在他身前。


  站在我對麵的，是步彌鋒。


  “帝君倒是好眼力。”步彌鋒倒也不做作，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現出原本的樣貌。


  周遭一片嘩然。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全部向後退去，為步彌鋒，當然，還有陌醨與我，留下了足夠大的空間。


  陌醨伸臂一揮，將我推到他的身後，然後一反手，抓緊了我的手，我掙紮，卻被陌醨抓得更緊，我拿眼瞪陌醨，陌醨亦回看著我，視線劈劈啪啪交織間，我猛然一驚，我與陌醨的這些個小動作，倒正有些像是打情罵俏。


  眼下的重點卻不是我與陌醨怎樣，我停止了動作，任陌醨抓緊我的手，看向步彌鋒。


  “天庭難得如此熱鬧，我若不來，豈不可惜了這場麵。”步彌鋒陰陰笑道，抬手祭出了叱焰鼓。


  叱焰鼓現身，便是這裏都是神啊仙啊，也都淡定不起來了，更有那膽小的，已是尋了個空隙溜之大吉了。


  “步彌鋒，還不束手就擒！”中氣十足的一聲喝，正是天帝大駕到了。


  天地間的老大在此，步彌鋒卻渾然不懼，將手中的叱焰鼓晃了晃，有恃無恐地大笑道：“想要拿我，端看哪位有這個本事。”


  被人當麵這樣拂了麵子，天帝有些惱怒，自己又不敢上前，一時尷尬得很。


  正在此時，有人越眾而出，我定睛看去，卻是我的師傅慕容一辰，我的師祖梓淵星君，今日的男主霧皖，還有緊緊跟在慕容一辰身後的陌青裳。


  叱焰鼓本就是凶器，一旦現世後被人敲響，必要食人魂魄或鮮血，如今這叱焰鼓被步彌鋒養了千年，常人的魂魄鮮血已是不能滿足的了，必得神仙的魂魄或鮮血才可，此時此刻雖在場的都是神仙，可是無端失了性命，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


  我不禁憂上心頭，這可怎生是好？


  許是覺出了我的心焦，陌醨看了看我，手上用力將我捏了捏，似在安慰於我。


  “倒是有幾個不怕死的。”步彌鋒望了望朝他圍攏來的幾個人，不甚在意地道。


  看著步彌鋒緩緩抬起手，好似就要敲響那叱焰鼓，與此同時，叱焰鼓也在步彌鋒手中越變越大，陌醨立時祭出了軒墨劍。我亦凝起心神，防備著步彌鋒。


  眾人正凝神靜氣間，不防一道身影飛到我的身後，將我重重一推，我整個人立時向著已經有臉盆大小的叱焰鼓而去。


  “棪棪！”數道聲音同時在喊我。


  推我的力量忒大，又是趁我不備，我一時竟不及反應，恍惚間隻覺得有一黑一紅兩道影子緊緊隨我而來，眼看著我的裙角就要挨上了叱焰鼓，一隻手掌伸來，將我用力一拉，我便又向後飛去。就在同時，“砰”的一聲巨響，一團物事被狠狠地砸向了叱焰鼓，濺起一蓬血霧。


  我驚魂未定地停下身體，發覺自己正被陌醨箍在懷裏。而滿臉怒色的霧皖，立在我的身前，一雙眼緊盯著被砸向叱焰鼓的物事。


  我定睛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已經血肉模糊的一團，分明是一個人。


  “箜箜……”有人淒聲大喊而來，撲到那一團血肉跟前。“你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


  這境況著實是慘烈得很。


  推我的原是因愛著霧皖而對我心生嫉恨的箜箜，拉住我的是陌醨，而緊隨著陌醨的霧皖，許是見我已經安全了罷，便一個轉身將箜箜扔向了叱焰鼓。


  隻是這麽短短的一瞬，卻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


  原本相貌姣好的箜箜，已經化成了一團慘不忍睹的血肉，血肉間仍依稀可見淡綠色的衣裳碎片，我不由得轉過了頭，不忍再看。這叱焰鼓實在厲害，憑丘珞仙君的修為，當初以身撞鼓，也隻是殘存了一口氣，而箜箜修為尚淺，已是立時化為血肉。


  箜箜雖然可恨，然把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扔向噬人血魂的叱焰鼓，霧皖的心，著實也太硬了些。


  一時間除了七箜的哭喊，所有人都靜寂無聲。


  陌醨仍緊箍著我的腰，我拉住陌醨的手，想讓他把手拿開，然而我這微微一動，卻讓陌醨將我箍得更緊。我抬起眼，對上陌醨風起雲湧的雙眸，心生後怕，若剛剛我真的撞上了叱焰鼓，那麽此時血肉模糊的那一堆，就會是我罷。


  “都是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七箜哀哀哭了一陣，竟忽地亮出一柄利劍，站起身向我衝來。


  剛剛曆了生死，接著又被一把利劍指住咽喉，我不禁開始懷疑人生。


  陌醨抱著我一個急退，我眼瞧著霧皖一揮袖，七箜眼眶爆裂，那把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劍，竟已插進了自己的胸腔。


  這紅豔豔的喜堂，已是鮮血遍地。


  “哈哈……”半空中爆出一陣笑聲，卻是收起了叱焰鼓的步彌鋒。“今日真是熱鬧，不枉我白來一遭。”


  眾人皆呆，眼望著步彌鋒離去，竟無一人再出聲。


  半晌，霧皖澀澀開口道：“棪棪，今日……”


  今日？我已有些神誌恍惚，傻傻看著霧皖。


  “棪棪，我沒有背叛你，你可信我？”陌醨的話音又在耳邊響起。


  “丫頭。”這樣喚我的，隻有梓淵星君一人，我拿眼看過去，果真，梓淵皺了眉對我道：“聽師祖一句，眼裏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有些事，還是說開了的好。”


  “嗬嗬……”打著哈哈插話的卻是天帝，此時險境已除，天帝又恢複了自信從容的領導模樣，撫著胡須道：“梓淵星君這是說哪裏話來？眼裏看到的若不是真的，那還有什麽是真的？”


  “棪棪，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問這話的是陌青裳。


  我看到了什麽？我看到陌醨與別的女子有了孩子？想到此，我猛地甩開陌醨的手。


  “今日既是霧皖與棪棪帝君大喜的日子，不如……”天帝又在和稀泥。


  “棪棪，我要你把話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冷冷看了天帝一眼，陌醨提高聲音道，周身氣勢竟是比天帝還要足上幾分。


  見陌醨如此，我不禁氣上心頭，也高聲回道：“好，那麽我問你，那個有了身孕的女子是誰？”


  “有了身孕的女子？你是說……虹芸？”陌醨的眉緊緊擰起來，眸光暗下去，轉瞬又倏地亮起。


  真的有這樣一個女子？我狠狠拿眼將陌醨剜了一剜，整個人幾乎就要炸裂。


  “嗬嗬……”這一次輕輕笑著的是陌青裳，往前走了幾步，陌青裳接著道：“原是為了這個，棪棪，這可確是個誤會了。”


  “諸位，諸位，不如先把這儀式完成了可好？”天帝在一旁道。


  “是為了這個麽？”無視天帝，陌醨熱切地望著我。“棪棪，你竟是為了這個才不肯理我？”


  我瞪了眼，將牙齒磨得咯咯響：“這樣還不夠麽？”